卡夫卡《变形记》——一个时代的悲剧,人们心里的怪物

首先,当我读完这篇文章之后,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评述它,因为只要一想起其中的细节,我所感到的就是空洞、虚无、坠落感。这种感觉是无法言说的,就像意识遭遇巨大冲击而不能及时反应。

《变形记》也已经算是耳熟能详的一部中篇小说了,它是由奥匈帝国小说作家弗兰兹·卡夫卡完成于1912年,又在1915年发表于月刊《白色书刊》的一篇小说。小说全文讲述的是主人公格里高尔·萨姆沙是在一家公司任职的旅行推销员,常年奔波在外,风雨无阻,辛苦支撑一家人的生计,还要为父亲事业失败还债,对此他毫无怨言甚至感到颇具成就感,因为他的父母关心夸奖他,他的妹妹爱戴尊重他。不过,当他某天早上醒来变成一只巨大的甲虫后,他发现一切好像并不是自己表面所看到的那样,家人一反之前的态度,父亲气急败坏,母亲被吓的晕倒,妹妹从开始的悉心照顾到给了他沉重的一击,文中体现为格里高尔被妹妹的的琴声吸引,由此想要离她近一些出了房门,却吓走了房客,于是妹妹提出把他送走。

最终格里高尔在生机勃勃的三月里孤独的离开了这个世界。家人们也如释重负,结伴出外郊游,感觉到数月来从未有过的轻松。

格里高尔被心心念念的家、亲人和社会唾弃。这里不得不说,他变形之后,担心的仍然是公司的生意会受影响,家人的生活会变得艰难,妹妹会上不起学。而他那所谓的家人,早已经从心底里剥夺了他身为人的意志,她们一点点将他作为人的眷念剥夺,打着为他好的名义(更方便于活动)搬走他房间里的家具,其实是把他作为人的痕迹抹杀;他的父亲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给他狠狠一脚,让他身体心里留下一道疮疤;

他的最亲爱的,他以为能够理解他的妹妹,是第一个提出要把他送走的人。这文中的情节跟细节读来让我不寒而栗,好像那个世界唯一能建交联系的只有“价值”,没有价值的人会被抛弃,不管你是身为儿子、女儿还是职员。当格里高尔有价值的时候,他是家里的儿子,妹妹的哥哥,拥有话语权,父母会在灯下等他回家,当他没有价值的时候,他就是一只会让人颜面尽失的甲虫。他本人已经完全被物化成挣钱的工具,他的变形何尝不是被生活“异化”的象征。有位读者说这让他想到马克思主义的异化劳动理论,从开始变成甲虫到现在,格里高尔从未意识到甲虫对他自己生活的影响,想的最多的是去上班。根据马克思的劳动异化理论,在劳动的过程中劳动者———格里高尔受到了异化,也就是人异化成了工具。

在职场,因为格里高尔没有按时搭上早班车去公司上班(因为还并不适应甲虫行走姿态),经理直接上门访问,在见到格里高尔闭门不出并说出“真想不到,真想不到,我原以为你是个安分、可靠的人,现在却突然闹起脾气。虽然今天早晨老板向我暗示了你旷工的可能原因,他指的是最近委托你收取的账款,我当下几乎拿名誉向他担保这绝无可能。但现在看见你倔强得莫名其妙,我再也没有半点兴致替你说话了。你的职位并不十分稳固,这些话我本来打算私下对你说,可是既然你白白在这儿浪费我的时间,我想让你的父母知道一下也无妨。近来你的工作表现不怎么令人满意,现在虽然是淡季,可是也不能一整季都做不成生意。萨姆沙先生,这种状况不容发生。”我觉得很荒诞,一定会有人觉得这习以为常,会有人觉得经理是个好人,他会为格里高尔辩解,会亲自上门询问情况。但这只会让我更觉得恐慌,明明经理都还没有了解过事实真相就在横加指责了不是吗?那种强压,威吓,那种窒息的包裹,让人如坠深海,无法自救。

当家人表达格里高尔可能只是生病了,经理还说过这样的话:“但愿不是什么严重的病。不过话说回来,我们做生意的为了公事,就算有点小毛病往往也只好忍耐,至于这是件好事还是坏事,那就见仁见智了。”我只想说,很恐怖,现实生活中这样的事情很常见,小病小痛不敢请假,请假得拿到病历单,才能算是生病,人与人之间仿佛被横隔了什么东西,让我们分属两方,不能交融。我以为是“真诚”。王朔说“世界上最无耻最阴险、最歹毒的赞美,就是用穷人的艰辛和苦难,当做励志故事愚弄底层人。不要去美化苦难,痛苦本身没有价值,也没有收获。不要把苦难作为必修。”我从来不认同歌颂苦难的说法,苦难本身没有任何价值,歌颂奉献的人一般正是剥削者,美化苦难的人往往常是苦难的制造者。经理所说的当然是件坏事,我不能抹杀自己作为人的意志。我试想了一下假如我未来某一天遭遇生病的境况:我生病了,我需要休息,这就应该是我那时唯一应该做的。

《变形记》小说采用了双重视角,小说中大部分是格里高尔的视角,但也有一小部分悄无声息转变了叙事主体。比如,格里高尔变形后家人对他的心里活动,还有格里高尔死后,家人出游。视角转换带来了对立和矛盾,引发了两种角度的思考和批判。如果活生生的人变成虫子这样的事周围的人都能泰然处之,那么还有什么事是值得大惊小怪的呢?在畸形的社会环境的压迫下,个体对价值判断产生怀疑,进而麻木,最后失去自我的价值判断,以便“融入”社会。这样的社会由无数无自我的个体组成,成为一个冰冷的运转机器。我认为这是不利于社会发展的,也不会利于人类生存,当世界变得人情冷漠,那还有什么会是让我们觉得美好的东西,当我们自己都不再有意识,那我们跟机器人还有什么区别,还需要人工智能来统治这个世界吗?格里高尔的悲剧是时代悲剧的映射,尚且可以说是被逼无奈,因为社会的常态化“异化”了他,把他一步步变成了怪物,让他悲凉地走向死亡。那现代的我们是不是可以有更多的选择?

这篇小说颇具卡夫卡色彩,他的作品多以变形荒诞的形象和象征直觉的手法,表现孤立的个人。小说中卡夫卡描写的父亲在主人公变为甲虫后狠心、暴力、气急败坏,这与他的成长经历脱不开关系。现实中,他的父亲是一位犹太商人,尤具商人特质,冷漠,独断专行,对卡夫卡时常贬低,专制,对于卡夫卡的兴趣从未给予支持。在后来给父亲的信中卡夫卡也提到,童年的经历给他带来了巨大阴影,这与他文风的形成有很大关系。《变形记》的写作背景是在一战前后,经济萧条,社会腐败,人民穷困,那时的人意识是不完整的,卡夫卡深受尼采哲学的影响,思考的正是现代意识的觉醒,是对人生价值的积极肯定,以此来引发人们对人生意义人生价值的肯定。所以他被称为西方现代主义文学的先驱和大师之一。不过据了解,他本人其实是厌恶写作的,他认为这是一种诅咒,对自己的作品也常怀疑虑。他临终前对友人最后的嘱咐就是要求销毁所有手稿。矛盾的是,他也说过“他只有通过写作,才能维系生命。”很现实,小说以荒诞的故事反映了生活的真实,他的困境正是现代人的困境。

最后,对这本小说我并不能做出深入解读,我始终认同这世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我能感受到的只有那时的人对于人情的漠视,对一切不合理行为的纵容,好像有一块湿透的巾布蒙在脸上,难以透过气来。文字是有魅力的,它是能够抵达人心的,读完这篇文章,我想表达的只有一点:要热爱自己,要热爱生活。罗曼罗兰说:“世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在认清生活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成年人都明白这不是一个非黑即白的世界,是很矛盾的。有人说:不要去直视太阳和人心。他人即地狱。太阳会刺眼也会带来温暖。没有人能在这个世界上踽踽独行,所有人是一个集合,组成了这个世界,但人又是独立的,我时常感慨孤独,这个时代的人好像都很匆忙,大家忙于事业,忙于家庭,可他们独独忘记了“现在”,所以他们一直在寻找,所以他们一直找不到。

人是需要自爱的,我认为最大的幸福,是让自己心里感到舒适,让灵魂感到放松。不要总以为工作和生活是人生的第一使命,或许还有更值得追求的东西,是微咸的海风,山间的溪流,也可以是天边的明月,地上的萤火虫。主要心态好,有所期待,做喜欢的事,就足够热爱,就足够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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