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第二段】

“子華子曰：‘全生為上[生]，虧生次之，死次之，迫生為下[生]。’①故所謂尊生者，[是]全生之謂。所謂全生者，[是]六欲皆得其宜[境]也。②所謂虧生者，[是]六欲分得[少許]其宜[境]也。虧生則於其尊之（生）者薄矣。其虧彌甚者也，其尊彌薄。③所謂死者，無有所以知[六欲]，[已]復其未生[之境]也。④所謂迫生者，六欲莫得其宜[境]也，皆獲其所甚惡者，[且須]服是也，辱是也。⑤辱莫大於不義，故不義，[屬]迫生也，而迫生非獨不義也，故曰迫生不若死。⑥[吾]奚以[此]知其然也？耳聞所惡，不若無聞；目見所惡，不若無見。故雷則掩耳，電則掩目，此[是]其比也。⑦凡[有]六欲者，皆知其所甚惡，而必不得免[是]，不若無有所以知[六欲]。⑧無有所以知[六欲]者，死之謂也，故迫生不若死。⑨嗜肉者，非腐鼠[亦食]之謂也；嗜酒者，非敗酒[亦飲]之謂也；[欲]尊生者，非迫生[亦可]之謂也。⑩”[1]

【解析】

①“子華子曰：‘全生為上[生]，虧生次之，死次之，迫生為下[生]。’”這句有省略。

“子華子，春秋時期哲學傢，與孔子同時代，晉國人，道傢思想，但有獨特之處，他由“貴生”而重視養生。即主張運動、疏導；又主張“六欲皆得其宜”，這就有別於其他道傢。子華子與詹何同屬於楊朱學派，其學說並不是淺薄簡單的“自私自利”。他們對老子的思想加以發展，旨在通過對個體的自我完善進而達到社會的整體和諧。他們“貴生”、“全生”的觀點，對稍後的莊周很有啟發。所著《子華子》一書，對養生有獨特的主張。”[4]（《子華子簡介》）

“全”指完整。

“生”指生活。

“上”指上等的。

“上”字作賓語，但隻是賓語詞組的定語，沒有中心詞，故有省略。是承前省略“生”字。

“虧”指欠缺。

第一個“之”字代指“全生”（完整的生活）。

第二個“之”代指“虧生”（欠缺的生活）。

“迫”指窘迫。即非常困窮。

“下”指下等的。

“下”字作賓語，但隻是賓語詞組的定語，沒有中心詞，故有省略。是承前省略“生”字。

這句話的意思是：子華子說：“完整的生活為上等生活，欠缺的生活次於完整的生活，死瞭次於欠缺的生活，窘迫的生活為下等生活。”

②“故所謂尊生者，[是]全生之謂。所謂全生者，[是]六欲皆得其宜[境]也。”這兩句有省略。

“所謂”（“所”字詞組）表示“說的這個”。

“尊”字作定語，指尊貴的。

“生”指生活。

“者”字代指“尊生”這個事。不譯。

“全生之謂”作賓語，此句沒有謂語，故有省略。應是“是”字。

“謂”有“指稱，意指”之意。[5]（《古代漢語詞典》）此譯“意指”。

“者”字和“全生”組成詞組，代指“……的人”。

“六欲皆得其宜[境]”作賓語，此句沒有謂語，故有省略。應是“是”字。

“六欲”，一般指視欲（眼貪美色、奇物）、聽欲（耳貪美音、贊言）、嗅欲（鼻貪香味）、味欲（舌貪美味）、觸欲（身貪舒適享受）、意欲（意貪聲色、名利、恩愛）。

“其”代指六欲。譯作“它們”。

“宜”指適宜。是作詞組的修飾語，沒有中心詞，故有省略。應是“境”字，指境地。

“也”字位於陳述句或描寫句末，表示肯定的語氣，可譯作“啊”。[2]

這句話的意思是：所以，說的這個“尊貴的生活”，是完整的生活之意指。說的這個“完整的生活的人”，是六欲（視欲、聽欲、嗅欲、味欲、觸欲、意欲）都能得到它們適宜的境地啊！

③“所謂虧生者，[是]六欲分得[少許]其宜[境]也。虧生則於其尊之（生）者[是]薄矣。其虧彌甚者也，其尊彌薄。”前兩句有省略、遺漏。

“虧生”指欠缺的生活。

“者”代指“……的人”。

“宜”字和前句同理，省略“境”字。

結合第一句“虧生次之”理解，“其宜[境]”肯定次於“全生者”的宜境，故有遺漏。應是“少許”一詞。

“六欲分得[少許]其宜[境]也”是作賓語，此句沒有謂語，故有省略。應是“是”字。

“也”字譯作“啊”。

“則”字不譯。

“於”字譯作“比”。

第二個“其”字代指六欲。

參照前後文，“尊之者”的“之”字是“生”字的誤寫。

“尊生”指尊貴的生活。

結合前文理解，“者”字和“尊生”組成詞組，代指“……的境地”。

“薄”字作賓語，沒有謂語，故有省略。應是“是”字。

“薄”有“微小”之意。[3]

第一個“薄”字比喻較差。

第三個“其”字代指“虧生”（欠缺的生活）。

“彌”字表示“更加”。

“甚”的本義是“厲害，嚴重”。[5]此用“嚴重”。

“者”字和“彌甚”組成詞組，代指“……的人”。

第四個“其”字代指“他的”。

第二個“尊”字指尊嚴。

這句話的意思是：說的這個“欠缺的生活的人”，是六欲（視欲、聽欲、嗅欲、味欲、觸欲、意欲）分得少許它們適宜的境地啊！欠缺的生活比六欲尊貴生活的境地是較差的。欠缺的生活欠缺更加嚴重的人，他的尊嚴就更加薄。

④“所謂死者，[是]無有所以知[六欲]，[已]復其未生[之境]也。”這句有省略、隱含和遺漏。

“者”字代指“……的人”。

“無有”指沒有。譯作“不能”。

“以”字和“所”字組成詞組，此處表示“憑”。

“所”字是特殊代詞，此處代指“生命”。

“知”有“知覺，感覺”之意。[2]此譯“體驗”。

“知”字作詞組的謂語，沒有賓語，故有遺漏（或省略）。應是“六欲”一詞。

“無有所以知[六欲]”是作此句的賓語，此句沒有謂語，故有省略。應是“是”字。

“復”指返回。

“其”代指死者。

“生”指出生。作詞組的謂語，沒有賓語，故有省略。應是“之境”二字。

“境”指境地。

“復其未生[之境]也”是確定的結論，卻沒有表示的詞語，故有隱含。應是

“已”字，表示“已經”。

“也”字譯作“啊”。

這句話的意思是：說的這個“死的人”，是不能憑生命體驗六欲，已經返回他沒有出生的境地啊！

⑤“所謂迫生者，[是]六欲莫得其宜[境]也，皆獲其所甚惡者，（。）[且][須]服是也，辱是也。”這句有省略、隱含。

遺漏的應是“且須”二字。

“迫生”指窘迫的生活。

“者”字代指“……的人”。

“宜”字和第二句同理，省略“境”字。

“六欲莫得其宜[境]也”是作賓語，前面沒有謂語，故有省略。應是“是”字。

“莫”字表示“沒有”。

“得其”的“其”字代指六欲。譯作“它們”。

“也”字不譯。

“獲其”的“其”字代指六欲。

“甚惡”和“所”字組成詞組，表示“非常厭惡的”。

此處“所”字代指“……境地”。

“者”字和“所甚惡”組成詞組，代指“……的人”。

“服”指服從。

“是”字代指“這種情況”。

“辱”是活用作動詞，指受辱於。

“服是也，辱是也”是確定的結論，卻沒有表示的詞語，故有隱含。應是“須”字。

此句和前文緊密相關，須有連詞，應是“且”字。表示“而且”。

“也”字譯作“啊”。

這句話的意思是：說的這個“窘迫的生活的人”，是六欲沒有得到它們適宜的境地，皆獲得它們非常厭惡的境地的人。而且必須服從這種情況啊！受辱這種情況啊！

⑥“辱莫大於不義，故不義，[屬]迫生也，而迫生非獨不義也，（。）故曰（：）迫生不若死。”這句有省略。

“辱”指恥辱。

“莫”表示“沒有”。

“迫生”作賓語，沒有謂語，故有省略。應是“屬”字，指歸屬。

“而”字表示“而且”。

“獨”有“僅，隻有”之意。[3]此處表示“隻有”。

此句有潛臺詞——還有恥辱。

這句話的意思是：恥辱沒有大於不義的，所以，不義歸屬窘迫的生活，而且窘迫的生活不是隻有不義（還有恥辱）。所以說：窘迫的生活不如死。

⑦“[吾]奚以[此]知其然也？耳聞所惡，不若無聞；目見所惡，不若無見。故雷則掩耳，電則掩目，此[是]其比也。”這兩句有省略、隱含。

第一句沒有主語，故有省略。應是“吾”字。指作者自己。

“奚”字作疑問代詞，表示“為什麼”。

“以”作介詞，表示“憑借”。其詞組沒有賓語，故有隱含。應是“此”字。

“此”代指前面的陳述，譯作“這些事”。

“其”代指“它的”。

“然”字代指前句的“迫生不若死”。

“也”字譯作“呢”。

“惡”字和“所”字組成詞組，表示“厭惡的”。

“所”字是特殊代詞，結合後文“不若無聞”理解，代指“聲音”；結合“不若無見”理解，代指“顏色”。

“雷”字活用作動詞，指打雷。

“則”字譯作“便”。

“電”字活用作動詞，指閃電。

“此其比也”沒有謂語，故有省略。應是“是”字。

“其”字代指“迫生不若死的”。

“比”指比喻。

“也”字不譯。

這句話的意思是：我為什麼憑借這些事知道窘迫的生活不如死呢？耳朵聽見厭惡的聲音，不如沒有聽見；眼睛看見厭惡的顏色，不如沒有看見。所以，打雷便遮蔽耳朵，閃電便遮蔽眼睛。這是窘迫的生活不如死的比喻。

⑧“凡[有]六欲者，皆知其所甚惡，而必不得免[是]，不若無有所以知[六欲]。”這句有省略。

“六欲者”沒有謂語，故有省略。應是“有”字。

“其”代指“六欲者”。譯作“自己”。

參考第五句，“所甚惡”指非常厭惡的境地。

“而”字表示“而且”。

“免”字作謂語，沒有賓語，故有省略。應是“是”字。

此字作代詞，代指前文的“其非常厭惡的境地”，譯作“這種情況”。正如前文的“服是也，辱是也。”

參考第四句，“無有所以知”省略“六欲”一詞。是指不能憑生命體驗六欲。

這句話的意思是：凡是有六欲的人，都知道自己非常厭惡的境地，而且必定不能免除這種情況，不如不能憑生命體驗六欲。

⑨“無有所以知[六欲]者，[是]死之謂也，故迫生不若死。”這句有省略。

同理，“無有所以知”省略“六欲”一詞。

“者”字代指“……的人”。

“死之謂”作賓語，沒有謂語，故有省略。應是“是”字。

“謂”字表示“意指”。

“也”字不譯。

這句話的意思是：不能憑生命體驗六欲的人，是死的意指。所以，窘迫的生活不如死。

⑩“嗜肉者，非腐鼠[亦食]之謂也；嗜酒者，非敗酒[亦飲]之謂也；[欲]尊生者，非迫生[亦可]之謂也。”這句有省略和隱含。

“嗜”指特別愛好。

“肉”字活用作動詞，指吃肉。

“鼠”指鼠肉。

“腐鼠”是賓語前置，沒有謂語，故有省略，應是“食”字。

“非腐鼠[食]之謂”是對前文可能被曲解的解釋，卻沒有表示確認的詞語，故有隱含。應是“亦”字，表示“也”。

“謂”指意指。

同理，第二句省略“飲”字，隱含“亦”字。

“敗”有“食物變質變味”之意。[3]此即此意。

參考前兩句，“非迫生之謂”省略“可”字，隱含“亦”字。

“尊生”也是迫生者想要的。根據此句文意理解，“尊生者”遺漏“欲”字。

這句話的意思是：特別愛好吃肉，不是腐爛鼠肉也吃的意指；特別愛好喝酒，不是變質變味的酒也喝的意指；想要尊貴的生活，不是窘迫的生活也可以之意指。

【第二段韋氏譯文】

子華子說：“完整的生活為上等生活，欠缺的生活次於完整的生活，死瞭次於欠缺的生活，窘迫的生活為下等生活。”

所以，說的這個“尊貴的生活”，是完整的生活之意指。

說的這個“完整的生活的人”，是六欲（視欲、聽欲、嗅欲、味欲、觸欲、意欲）都能得到它們適宜的境地啊！

說的這個“欠缺的生活的人”，是六欲（視欲、聽欲、嗅欲、味欲、觸欲、意欲）分得少許它們適宜的境地啊！欠缺的生活比六欲尊貴生活的境地是較差的。欠缺的生活欠缺更加嚴重的人，他的尊嚴就更加薄。

說的這個“死的人”，是不能憑生命體驗六欲，已經返回他沒有出生的境地啊！

說的這個“窘迫的生活的人”，是六欲沒有得到它們適宜的境地，皆獲得它們非常厭惡的境地的人。而且必須服從這種情況啊！受辱這種情況啊！

恥辱沒有大於不義的，所以，不義歸屬窘迫的生活，而且窘迫的生活不是隻有不義（還有恥辱）。所以說：窘迫的生活不如死。

我為什麼憑借這些事知道窘迫的生活不如死呢？耳朵聽見厭惡的聲音，不如沒有聽見；眼睛看見厭惡的顏色，不如沒有看見。所以，打雷便遮蔽耳朵，閃電便遮蔽眼睛。這是窘迫的生活不如死的比喻。

凡是有六欲的人，都知道自己非常厭惡的境地，而且必定不能免除這種情況，不如不能憑生命體驗六欲。不能憑生命體驗六欲的人，是死的意指。所以，窘迫的生活不如死。

特別愛好吃肉，不是腐爛鼠肉也吃的意指；特別愛好喝酒，不是變質變味的酒也喝的意指；想要尊貴的生活，不是窘迫的生活也可以之意指。

2020年8月30日

2021年8月28日改

2021年11月2日再改

2022年2月28日又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