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社会责任家SRP

性别平权运动的历史与发展

1 目录 Catalogue

• 一、从革命斗争到改革开放：中国女性的解放之路
• 二、近年来重要的性别平权、社会运动
• 三、女性平权运动在经济活动和工作权利的表现

• 四、女性平权运动在当代信息浪潮下的作用与表现
• 总结与讨论
• 参考文献

2 引言 Introduction

性别平等和性别公正是人权问题的一部分，也是以人为本可持续发展的先决条件。性别平等（Gender Equality）指每个人不论性别，均享有同等的条件充分实现其人权，均能平等地参与政治、经济、文化和社会发展活动并从中受益。性别公正（Gender Equity）则是要求公正对待各个性别，根据不同性别各自的不同需求、偏好、利益给予他们不偏不倚的待遇。围绕性别平等和性别公正展开的女性运动和性少数权利运动，涉及健康与安全、教育文化、婚姻与家庭、工作与经济等多个维度，对人们的社会生活产生深远而持久的影响。《联合国宪章》《世界人权宣言》《取缔教育歧视公约》都对此提出了要求和期待，它也成为人类社会发展的重要目标之一。

本文聚焦于女性平权运动，首先介绍了中国女性从革命斗争到改革开放的解放之路，以及近十年来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平权社会运动。然后，我们从经济活动和工作权利两个角度出发，分析了女性平权运动的具体表现。最后，我们对信息化时代女性平权运动在表现和作用进行了深入思考。这些分析将有助于在现代语境下创造更合理的两性沟通环境，促进中国女性平权运动良性发展。

联合国促进社会性别平等和增强妇女权能署 （简称“联合国妇女署”） 图源：UN WOMEN

3 正文 Text

一、从革命斗争到改革开放： 中国女性的解放之路

在新中国成立前，共产党领导的妇女运动的主要形式是发动妇女参加到革命斗争中去。当因为大量男性参加作战引起劳动力短缺时，农业生产就必须依靠妇女，这大大提高了妇女的经济地位（苏奎，2012）。新中国成立以后，随着私有财产所有制和阶级关系的瓦解，妇女解放运动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把鼓励家庭妇女参加社会主义建设作为主要任务（李静之，1999）。金一虹通过对历年《人民日报》“三八”社论的分析，发现改革前社论的主题大都是如何动员妇女参与社会主义建设和各种政治运动。为此，国家还创造了大量具有鲜明特色的妇女解放话语，如20世纪50年代初期的“妇女翻身”“当家做主人”，“大跃进”时期的“走出家门”，“文革”期间的“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妇女能顶半边天”，等等（金一虹，2006）。

同期，传统的性别分工观念，如“男耕女织”、“男主外，女主内”等被认为是落后、封建，甚至是“反革命”的（韩启澜，2005）。妇女解放运动鼓励妇女参与社会生产，还进一步鼓励她们突破生理结构限制，实现“去性别化”的劳动分工，例如有名的“银花赛”活动（高小贤，2005）、“铁姑娘”运动（金一虹，2006）等。经过持续的动员，到20世纪70年代末，城市中劳动年龄内的妇女就业比例已达90%以上，女性就业领域也在持续拓宽，行业、职业的性别结构呈现去性别化趋势（蒋永萍，2001）。在改革开放初期，国家仍然延续了改革前妇女解放运动的思路，努力动员妇女投入现代化建设，开设了“双学双比”活动、“巾帼建功”活动、“三八红旗手”评比活动等一系列活动（李静之，1997）。

与西方国家的女权运动一样，中国的妇女解放运动也是在特定背景下才形成以“分工平等”为核心的共识框架，可以称之为“独立框架”。一方面，妇女解放运动是整个民族解放运动的一部分，实现妇女解放是社会主义国家合法性的一个重要来源。而在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的指导下，实现妇女解放的方法正是鼓励妇女参与社会生产，实现经济独立。另一方面，妇女解放运动同时也是为民族解放运动和社会主义建设服务的，带有强烈的工具性色彩（左际平，2005）。正如金一虹（2006）指出的，工业化过程需要补充大批劳动力，而妇女作为使用代价相对较小的人力资源，就成为工业化需要的后备军。

二、近年来重要的性别平权社会运动

2012年，女性平权运动进入“第四波女权运动”时期，以网络与社交媒体在女性维权时发挥的显著作用为主要特征。这波运动席卷全球，发展中国家亦参与在内；参与者的组成更多元，包括男性以及残障人士和性少数人群等弱势群体；提出的议题更多样，涉及女性投票权、性别平等、性少数权益、堕胎权、职场歧视等。

2018年前后，以旨在反性骚扰和性侵犯的Me Too运动爆发为标志，第四波女权运动进入高潮。目前，运动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使反对性骚扰、反对性别刻板印象等观念得以普及。受益于短小间接、易于上口的标签名称（如#TimesUp，#EverydaySexism），平权运动通过网络和社交媒体传播到世界各个角落，进入了高速发展时代。以下，我们列举近五年来平权运动的部分成果。

2017年，是属于全球女性的一年，在世界女权运动史上留下了重要的一笔。从特朗普当选美国总统到好莱坞名流性侵丑闻曝光启动的#MeToo运动，女权运动重振旗鼓之势俨然。

2018年，三八妇女节成为平权运动总结成果、温故知新、展望未来的转折点。美国中期选举当选女议员之多破历史纪录；#MeToo运动规模扩大到全球，包括中国、韩国、印度和法国在内的等更多国家加入了这场对话；巴基斯坦许多城市从2018年开始在三八节举行争取平等权益的妇女大游行（Aurat March）。

2019年，堕胎在北爱尔兰实现合法化，苏丹废除了针对女性在公共场合举止和穿着的法律。

2020年，国际妇女节倡导集体个人主义（Collective Individualism），呼吁人人都为实现性别平等的目标作出贡献。

2021年，正值新冠疫苗大规模接种和新冠药物研发进展迅速之际，世界迎来第110个“三八” 国际妇女节（IWD）。在集体个人主义的基础上，今年的主题确定为“选择挑战（Choose To Challenge），为全世界的平权运动提供了行动指南。正如联合国妇女署所言，作为个人，我们为各自的观念和言行负责，可以“选择挑战性别歧视和不公平，可以选择探寻和庆祝女性取得的成就”。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就能逐步推动社会朝着更包容、更平等和更可持续发展的方向迈进。

当然，平权运动逐渐扩大的声势并不意味着人们可以对其进展持完全乐观的态度。例如，女性通过网络组织大规模维权行动的现象，可能反映女性在政界的直接参与度依然微弱。同时，反平权者的阻碍和线上活动中很难避免的“懒人行动主义（Slacktivism）” 也会影响平权运动的良性发展。

2021年国际妇女节

图源：百度

三、女性平权运动

在经济活动和工作权利的表现

3.1 经济领域的抗争

在联合国妇女发展基金会（UNIFEM）和联合国全球契约（UNGC）的共同领导下，“赋权予女性”原则通过一项由各方利益相关者参与的国际协商进程逐步发展壮大，这些原则为我们提供了一面“性别透镜”，透过这面镜子，企业可以纵览并分析当前相关问题的行动倡议、基本准则和行动报告。“赋权于女性”的原则可以帮助企业根据当前各种商业活动的实际情况对现行政策和做法进行调整，或依据需要实行全新的政策，从而真正做到赋权予女性。本原则同时也代表了各国政府和整个公民社会的利益。正是由于实现性别平等需要各方的积极参与，因此赋权于妇女原则鼓励所有利益相关者之间的互动合作。此次行动倡议是联合国妇女发展基金会与联合国全球契约共同努力的成果。

作为促进性别平等事业的领导者，联合国妇女发展基金会积累了长达三十年的相关经验，而联合国全球契约是世界上最大的企业公民行动倡议，目前已有来自135个国家的超过7000家企业和其他利益相关者参与到其中。具体而言，联合国妇女发展基金会将其细化为七个方面，分别是：建立高层次的企业领导机制来促进性别平等，尊重并支持人权和无歧视原则，平等对待所有男女员工，保障所有男女员工的健康、安全和福祉，加强对女性员工的教育、培训，促进其职业发展，推广有利于提高女性能力和权利的企业发展计划、供应链及市场营销方式，通过社区行动和宣传促进性别平等，以及评估和公开报告企业推动性别平等的进展情况。

在这个全球联系日益紧密的世界中，性别平等事业已经取得了一些可喜进展，男女平等已被国际社会公认为一项根本的不可侵犯的人权，几乎所有国家都通过认可国际人权条约中的相关条款确认了男女平等这一准则，这些条款阐明了公民应享有的广泛权利，包括公民权利、政治权利、经济权利、社会权利以及文化权利。一些特别文件还突出强调了国家为妇女、儿童、工人、土著居民及残障人士提供人权保护的责任。此外，一些国际公认的文件，如1995年在第四届世界妇女大会上由全部189个成员国共同通过的《北京行动纲领》和2000年通过的《千年宣言》等，为建立一个全面的人权框架作出了有益贡献。

3.2 “透明天花板”与工作机会的挤压

然而，尽管性别平等通过整合企业责任、企业多样性及包容性等方面的原则和行动取得了巨大成就，但是妇女在私营部门的劳动参与依然是不完全的、有限的。妇女被框定在家庭场域中，她们难以获得与拥有相同专业能力的男性相当的工作机会或职场上升空间。女性工作权利的挤压在世界范围内屡见不鲜，无论是要求男女同工同酬的运动还是对于男女职场准入门槛的反思，都不仅昭示著深刻差距存在的既定事实，也反映了女性个体、乃至全社会反思行动，改变女性在工作场域的弱势地位的努力。在工作中赋予男女以平等权利不仅仅为女性群体带来惠利，有研究表明，男女两性在工作环境中共同努力、相互合作实质上的能够增加企业收益，促进企业良性运转。这就向人们传达了这样一个信息：员工个人利益与企业共同利益是可以两者兼顾的。联合国妇女发展基金会、联合国全球契约、联合国其他相关机构、世界银行以及世界经济论坛等许多组织都认可了这一结论。各国政府也开始认识到女性参与经济活动对于发展的重要性，一致认为实现千年发展目标和国家经济社会发展计划需要加快性别平等的步伐。

因此，在当今这样一个全球相互依存的政治、社会和经济大环境下，合作发挥着日益重要的作用：促使各国政府、国际金融机构、私营部门、投资者、非政府组织、学术界和专业组织等各方积极参与，加强互动与合作。创造一个充满活力的商业环境，通过各方参与者、推动者、贡献者和创新者的合作向所有男性和女性敞开机会的大门；促使各国政府、国际金融机构、私营部门、投资者、非政府组织、学术界和专业组织等各方积极参与，加强互动与合作。

四、女性平权运动

在当代信息浪潮下的作用与表现

互联网的发展，尤其是移动互联的普及，使得互联网为传统性别平权运动提供了新的契机和有益的补充。传统的女权主义研究认为，争取男女经济地位决定了性别平等能否实现（朱丽叶·米切尔，1997）。这种“经济绝对论”的观点虽然肯定了争取经济平等的重要性，却忽略了文化因素的深刻影响。随着互联网+的概念与产品深入千千万万人的生活，人们开始在朋友圈里看到“真伪女权主义的”辩论，也看到性别平权的实践者在公众号中为女性加油，在互联网上为男女平等和妇女权利的呼吁、理解与践行发挥着不可忽视的重要作用。

首先，自媒体成为了平权呼吁与实践的平台。社交网络的快速发展为诉诸女性权利和性别平等的声音提供了更加广阔的发声渠道。截至今天，我们可以在微信的公众账号中看到12583篇直接与“性别平等”、“女权主义”、“女权主义”或“女权运动”相关的文章，或许这个数字并不宏大，但是如果联系公众账号的传播属性与用户互动来看，我们可以想见平等之声已经悄悄蔓延至朋友圈中，并且生根发芽。互联网推动了自媒体的发展，自媒体为传统媒体提供了多元化的补充。与此同时，自媒体兼容并包的属性使得“性别平等”这一话题从边缘逐步走向大众。在今天的微信、微博等平台客户端中，诸多青年女权者的声音不再陌生，她们从线下走进线上，利用移动互联的途径为呼吁女性权利争取到了更多和更大范围的关注。她们中的许多人并非出身传统媒体，可使用或调配的传播资源极其有限，但是我们可喜地看到微博、微信公众号为这些自媒体人提供了与社会对话的平台。

图源：百度

其次，互联网一定程度上推动了讨论语境的“去性别化”与“去中心化”。网络空间以其特有的隐匿性模糊了传统意义上我们对于他者的判断方式。我们不再以显性的外在条件作为判断的标尺，而更多是依据他人在互联网平台上的发言进行评价与判断。这样的信息世界中全新的社交准则让我们的发言不再拘泥于男女两性的对立，具体的观点取代了传统而宏大僵硬的性别划分体系。女性与女性之间可能存在观点的龃龉，男性也有可能为女权运动和性别不平等发声。性别平等的观念，而非具体的个体成为推动女权运动的主要动力，流动、多样的观点交织打破了固化的两性区分，也更有助于推动性别平等观念在不同群体中的传播。

再次，在两性平权的运动中，对于女性气质与女性形象的反思与再建是不可忽视的讨论重点。近年来，“春晚小品歧视女性”的话题一度成为热议话题，女性主义的声浪以及反对传统女性气质、反对“白瘦幼”审美的讨论在微博等社交媒体平台屡见不鲜。这或许说明中国的女性正在思考、重建新的女性气质，通过互联网挑战并重新诠释“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向哪里去”这样的经典个人存在主义问题。这是对于传统男性凝视视角下女性形象的反叛，也是形成新的女性力量、女性画像的努力。

图源：百度

简而言之，从某种意义上，女性视角的传播方式很好地迎合了互联网+时代的信息传播、接受、理解、讨论与二次传播的特性，这使得越来越多的两性平权话题成为热点，这无疑将是推动妇女权利维护与男女平等进程中重要的一环（陆诗雨 & 何鲜，2016）。

总结与讨论

平权运动的开展对传播正确性别观念和推动两性平等具有重要作用。我国由于特殊国情与社会主义先进性，平权运动在马克思主义的指导下具有鲜明的社会主义特色，更加关注妇女经济地位的提高。新中国建立后我国倡导男女平等，鼓励广大妇女走出家门，共同参与社会主义建设，这也对我国女性劳动参与率至今仍位居世界前列具有重要影响。而近年来一系列重要的国际平权运动，从“集体个人主义”到“选择挑战”都体现了人人都可以为性别平等作出贡献的呼吁与号召，推动了性别平等观念在全球的传播与发展。同时越来越多的国际组织都关注到要切实保障女性权利，尤其是经济活动领域。各国政府、国际金融机构、私营部门、投资者、非政府组织、学术界和专业组织等各方积极参与，加强互动与合作来创造一个充满活力的商业环境，向所有男性和女性敞开机会的大门。

正如二十世纪现代主义与女性主义的先锋人弗吉尼亚·伍尔芙所言，人不是插在花瓶里供人欣赏的静物，而是蔓延在草原上随风起舞的旋律。时代的发展，互联网下的信息传播方式变革为女性主义发声和平权运动开展开拓了新的方向。从娱乐化、大众化的话题入手，秉持“去性别化”、“去中心化”的观念，推动了大家逐渐关注并讨论当下的性别话题及其背后深层次原因，同时也为女性主义自身的发展与进步提供了机遇。但在信息时代的浪潮中，越发两性对立的网络生态环境仍是高悬在我们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我们仍要时刻反思，女权主义或女性平权运动究竟该何去何从，我们该如何利用或是承借信息时代的便利条件，推动中国女性平权运动向好发展。

图源：WHYNOT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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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写丨黄奕秋 余卓朋 姜民真

排版丨陈欣宇 封面丨孙羽欣

审核丨Yim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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