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一生非常短暫，受困於奇葩的命運，竟然不能參加科舉進士考試

他還是繼屈原、李白之後，中國文學史上又一位頗享盛譽的浪漫主義詩人

他詩仙李白、李商隱稱為“唐代三李”，後世稱李昌谷；有“太白仙才，長吉鬼才”之說

“天若有情天亦老”，他淒苦的一生，更像是來人間完成一次磨煉

一、引子

大歷三年，公元768年，在蜀中漂泊近十年的杜甫思鄉心切，乘船出川，不久就到瞭公安（今湖北荊州公安縣）。

在這裡，他遇到瞭一位故人--被他稱為李二十九弟的李晉肅。李晉肅不僅是他的遠房表弟，還是少年時代的好友。兩人早年間常有詩文唱和。

剛從蜀地離開的杜甫，自然知道現在的西川是什麼狀況。那雖偏居一隅，但外有吐蕃作亂，內有崔旰之流橫行，“秦中驛使無消息，蜀道兵戈有是非”，一不小心，說不定就有去無回。

勸阻無效，臨行前依依惜別的杜甫，贈詩道：

可以說杜甫此時不僅有對親人的深刻擔心，也有對自己的窮途末路的痛苦感慨。

兩年後，杜甫就在北歸路中去世，令人唏噓不已。

而他的這位表弟，在蜀中的日子如何，我們不得而知。歷史隻留下“曾任‘邊上從事’”這寥寥數字。我們隻知道，在蜀中歷練瞭一番的他後來回來瞭，並在貞元八年（792年）升遷任河南陜縣縣令。

而在兩年前的790年，他的一個兒子誕生瞭--他就是在文學史上留下‘詩鬼’名號的李賀。

李賀的一生，雖然短暫，卻才華橫溢，他和李白、李商隱並稱為“唐代三李”，是文學史上頗具聲譽的天才詩人。

李賀畫像，圖片來自網絡，侵刪

二、鋒芒初露

李賀的少年時代，大概可以稱得上‘留守少年’。

從李晉肅在公安和杜甫相遇來推算，大歷三年768這年，他當在十幾歲到二十幾歲之間，到790年李賀出生，應該已經四十歲左右瞭。可以算老年得子瞭。

但自稱‘宗室王孫’的李賀傢，這時傢道早已衰落。

父親李晉肅在陜縣擔任縣令，李賀和母親、姐姐則留在昌谷的傢中。陜縣在今天河南三門峽市的陜州區，而昌谷是今天的河南宜陽縣西南。兩地相距大概有一百公裡左右，但在古代也不是可以隨時來回的。至於李賀和母親為何不隨同赴任，我們不得而知。

分居兩地，父親大概可以兩三個月回去一次，看望老婆孩子。應該說，李賀的童年，大概是比較缺少父愛的。

不知道這會不會和他後來性格敏感有關。

從他後來自述傢境：“我在山上舍，一畝嵩磽田。夜雨叫租吏，舂聲暗交關。” 來看，即使有一個做縣令的父親，他們傢境還是較為清貧。

而史書記載李賀相貌：“為人纖瘦，通眉，長指爪” 大概也佐證瞭這一點。

但從他也擅長詩文，能和杜甫詩文往來的父親身上，他還是繼承瞭不少優點，他才思聰穎，“能苦吟疾書”。也就是說，這不僅是一個聰明的孩子，而且是一個勤奮的天才。

這樣的孩子，自然是很容易出眾的。《新唐書》等甚至記錄瞭這麼一則故事：

說七歲的李賀就已經才華橫溢瞭。韓愈和皇甫湜不信，興趣考驗一番，結果他們臨時以他二人來訪為題，讓李賀作詩--這自然無法提前準備。不料，李賀真的是可以“疾書”，提筆就寫，而且寫得非常好。這篇名為《高軒過》的詩，確實是寫的不錯的。

當然，《新唐書》本來有不少較為隨意引用的地方。這個故事，就是從《太平廣記》引《摭言》摘抄而來。後來被大部分學者認為不是真的，這首著名的《高軒過》大概應該是李賀19歲時候的作品。

不管如何，能以訛傳訛，說明李賀確實少有才名。而這樣的成績自然和他的勤奮是分不開的。‘嘔心瀝血’這個形容費盡心思和精力，百分百努力的成語，正是來源於李賀。

在《新唐書》、《李賀小傳》等裡都記載瞭他的這麼一則事跡：

李賀每天出門，讓一小童跟著，背一書囊，他邊走邊思索，遇到有靈感，就趕緊寫下來，丟入囊中。回到傢後，甚至來不及吃飯，馬上進行整理再創作。他母親看到他每天背回來滿滿的一袋紙條，廢寢忘食，很是欣慰，但更多是心痛不已，她說：“唉，看來我這寶貝孩子非要嘔出心吐出血來，才肯罷休的呀！你怎麼竟連飯也要忘記瞭去吃呢？”

我們有時候不禁在想，是不是李賀早有預感自己年壽不豐，所以才如此用心呢。

根據朱自清先生《李賀年譜》考證，元和元年（806年)，十七歲的李賀竟然已經兩鬢現白發。《春歸昌谷》雲：“終軍未乘傳，顏子鬢先老”。

就這樣，李賀漸漸聲名鵲起，尤其以他寫的古體樂府詩歌聞名於當時。當時人甚至說他和同樣姓李的族人，已經成名許久的著名詩人李益齊名。每一篇成，樂工爭相譜曲彈唱。

三、當頭一棒

元和二年，公元807年。時任國子監博士的韓愈，在文壇已經聲譽日隆，尤其是他喜愛提攜後進的名聲在外。很多青年學子紛紛投詩文幹謁（以詩文拜見求交往提攜）。

這天晚上，應酬完訪客後，韓愈在書案前坐下，翻閱起送來的拜謁詩文。

哇哦，這是哪位天才寫的神仙詩文啊，太棒瞭。已經多少年沒看過這麼好的詩瞭。

說罷，他重新綁上腰帶，急匆匆得讓弟子去把這位署名昌谷李賀的天才請瞭進來。

這一夜，年輕的李賀和忠厚長者韓愈相談甚歡。此後，他們詩文往來頗多。而韓愈的眾多弟子，也有不少成為李賀的好友。

這一年，雖經歷喪父之痛，但得遇貴人韓愈的李賀，還是慰藉不少。

元和四年，時任都官員外郎的韓愈和殿中侍禦史的皇甫湜（與韓亦師亦友），來到東都洛陽，特定探訪瞭此時在洛陽的李賀。

當時的韓愈和皇甫湜已是甚負時譽，甚至被稱為一代龍門。

f16fd22476703aec508d656be8d0c268

對於他們的來訪，李賀非常感激，提筆寫下著名的《高軒過》。

經此一事，李賀聲名更加響亮，隻等為父喪守孝三年一過，就去博取功名。

元和五年（公元810年），對於此前同遊的王參元、張徹、楊敬之、權璩等人紛紛中進士羨慕許久的李賀終於可以參加科舉瞭。

這一年初冬，李賀參加瞭房士主持，時任河南縣令韓愈參與組織的河南府試，成績出色，一舉而得中。

按慣例，年底可以赴長安參應進士舉。

沒想到，現實和他開瞭一個天大的玩笑，給瞭他當頭一棒！大概是李賀此時名聲太響，有嫉妒他的人，便使出損招，說李賀不能應進士舉。他們的理由是：

李賀父名“晉肅”、“晉”與“進”犯“嫌名”！

這在今天看來無比奇葩的理由，竟然真的阻擋住瞭李賀！

遇到題目有和父母名字犯諱的，就稱病不做。

柳宗元的祖父名叫柳察躬，唐德宗任命他為監察禦史，這個官名裡的‘察’字，犯瞭傢諱，柳宗元就以此為由上表辭任。但德宗不準，下旨說：“二名不偏諱，不合辭讓”。

所以說，這個招雖然陰損，但在當時是有理論基礎的。

雖然敢於懟人懟天的韓愈，上書《諱辯》，“質之於律”“稽之於典”為其辯解，並尖銳地諷刺“父名晉肅，子不得舉進士；若父名仁，子不得為人乎？”，然而終無可奈何。

（韓愈最著名的便是懟天子《諫迎佛骨》，事跡參考 --韓愈：不止文章大傢，更是犯顏死諫，匹馬闖營的鐵漢子 ）

世俗如此，李賀雖憤怒，也無力回天。

按唐代的制度來說，雖科舉科目繁多，但最為顯貴的，肯定是進士。不是進士出身，雖位極人臣，還是要被譏諷為“白衣公卿”或“一品白衫”。

以遠大自期，正值盛年的李賀，遭此事故，其怨恨、憤怒可知。

離開京城，返回昌谷的他，無助地寫到：

其悲哀絕望、黯然神傷，可以說躍然紙上。

此後，他更是有“長安有男兒，二十心已朽”，“我當二十不得意，一心愁謝如枯蘭”等悲憤語。

他的好朋友沈亞之後來評論他的詩文，說他：“其所賦，怨鬱淒艷之功，蓋古排今”；杜牧評論其詩，也以為“騷之苗裔，理雖不及，辭或過之”。其偏激敏感的性格，可以說這件事是一個很大的肇因。

四、牢落長安

元和六年（811年）春，經宗人推薦，大概還有韓愈的力薦，考慮到李賀有李唐宗室後裔的身份，經過考核後，他以父蔭得官，任奉禮郎，從九品。

這是一個主持朝會、祭祀之禮，引導君臣版位的職務。公卿巡行諸陵，則主其威儀鼓吹而相其禮。

雖然算是有一個職務，也能有微薄的俸祿。一開始李賀大概抱著姑且做做看的念頭的，但不久他就對這個工作失去瞭興趣，悶悶不樂。

這年冬天，在寫給朋友陳商的詩中，可以看出抱負不展的苦悶：

直言二十出頭的自己，已經心死，當做這個奉禮郎，如同任人擺弄的芻狗。老天啊，你何時開眼？也讓我這把沉淪的古劍能大聲一吼。

其鬱悶苦憤之情可知。我們發現李賀屢屢以劍自比：“自言漢劍當飛去”（《出城寄權璩楊敬之》），“我有辭鄉劍，玉鋒堪截雲”（《走馬引》），其不甘人下之心溢於言表。

而他用以排解苦悶的方式是喝酒，讀佛經，吟楚辭，當然還有寫詩。大概也正因為如此，他的詩中漸漸出現鬼神、仙界等奇麗譎幻之物。

6751a82f97f93ab362d1f37fe1467f95

比如這首著名的《李憑箜篌引》便寫於他任職奉禮郎期間。

這首描寫善於彈箜篌的梨園子弟李憑的詩，想象豐富，色彩瑰麗，可以說感染力極強。被清人方扶南推許為“摹寫聲音至文”。

這些極富浪漫主義色彩的詩篇，在李賀詩中比比皆是，其風空靈甚至詭異，意像跳躍，不拘常法。

比如，這首《天上謠》：

天河、玉宮，仙人吆喝著龍耕地，種下萬頃仙草。羲和駕著天馬，車裡載著太陽...

再想一下他現在做的工作，主持的祭祀禮儀等，大抵也和鬼神有關。而日常所讀的楚辭等，神仙題材也是常見的。“我有迷魂招不得”，大抵是這樣的幻想，又可以讓他暫時排解心中的苦悶。

他的詩中，這個階段甚至出現瞭一種鬼魅世界的可怕描摹。其詩句如“楚魂尋夢風颼然”（《巫山高》）、“嗷嗷鬼母秋郊”（《春坊正字劍子歌》）、“鬼燈如漆點松花”（《南山田中行》）、“紙錢塞鳴旋風”（《神弦曲》）、“秋墳鬼唱鮑傢詩，恨血千年土中碧”（《秋來》）、“百年老梟成木魅，笑聲碧火巢中起”（《神弦曲》）等等，這自然也是後人稱其為“詩鬼”的重要原因。

初初讀來，似乎陰氣森然，令人毛骨悚然，然而，這些‘鬼’，“雖為異類，情亦猶人”，鬼母因為兒子去世而哭泣，詩鬼唱著“長恨詩”訴苦。

但是，這些仙境鬼域的描摹，不代表李賀真的信奉鬼神。"南風吹山作平地，帝遣天吳移海水。王母桃花千遍紅，彭祖巫咸幾回死”，就在說滄海桑田、生老病死才是自然規律。

在描寫祭祀儀式的《神弦》中，更是揭露瞭女巫裝神弄鬼的迷信行為。

而在著名的《苦晝短》中，更是矛頭直指追求長生不老的唐憲宗。

神君在哪裡？太一又那裡真的存在呢？有誰見過任公子，飛升上天騎碧驢？秦皇漢武，他們求長生，最後還不是在棺槨中慢慢腐爛發臭？

哎呀，怎麼說呢，看李賀寫的這些詩，真的是‘上班如上墳’的痛苦。做著這個工作，但是對這一切嗤之以鼻，大概才是最痛苦的吧。所以，他自己也說‘牢落長安心’。

身在長安的李賀，比從前蝸居昌谷有瞭更多接觸社會的機會，他親身經歷、耳聞目睹後，創作出瞭許多反映現實、鞭撻黑暗的詩作。生活雖不如意，在創作上卻獲得瞭大豐收。

抨擊永貞宮變的《漢唐姬飲酒歌》等；批判迷信、追求長生的《神弦》《苦晝短》《官街鼓》等；反映權貴驕奢的《牡丹種曲》等，揭露統治階級剝削壓迫的《老夫采玉歌》等；同情妃嬪悲苦生活的，如《宮娃歌》等等，大約都作於此期間。

五、潞州入幕

元和八年（813年）春，由於升遷無望，苦悶、激憤等，李賀憂鬱成疾，他告病回昌谷。

當奉禮郎時本就俸祿微薄，這一回鄉養病，境遇更差。對傢庭的幫助就更加寒微。這一年，他的弟弟不得已外出去廬山謀職。李賀寫《勉愛行》相送，其詞淒切:

不久，病體稍愈的李賀，不甘沉淪，生活和理想都要繼續。他準備南下楚地或吳越一帶。他之所以選擇南下，大約是有一個十四兄在那一帶，看看能不能順帶有找到一個糊口職位的打算。可惜這次的南下似乎不太如意。但他在吳、楚一帶得以飽覽江南景色，《蘇小小墓》、《湘妃》、《巫山高》、《江南弄》、《貝宮夫人》、《江樓曲》等可能就寫於此件，或根據此段經歷寫成。

這年冬天，李賀再次回到長安。這次回來，他是來辭官的。

元和九年（814年），他決然辭去奉禮郎之職，重回昌谷“歸臥”。不久，他在張徹的舉薦下，取道宜陽、洛陽、經河陽，入太行，過長平、高平，於深秋輾轉來到潞州(今山西省長治市)，加入昭義軍節度使郗士美的幕僚，幫辦公文。

為節度使軍府做幕僚，本也是不少文人的好起點，高適、岑參等人都是這樣開始的。而且對於看似體弱實則胸有大志的李賀來說，“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 本也是他對自己的期許。

來到潞州，有好友張徹的相伴，大體上，日子大概也不算太寂寞的。

c8c858f490fed7926e01b0ee27d38305潞州，上黨門

隻是，大約是潞州的日子也並沒有想象中的榮光，大概更多的雞皮蒜毛，於是這個敏感的詩人，不免便流露出思鄉、念兄之情。

他似乎沒有機會寫一些軍旅雄壯的詩歌，卻留下瞭一些養蠶、染絲、官府收稅等記錄民間疾苦的詩。

這三年的潞州幕僚生涯，終究是沒給李賀帶來什麼。

六、英年早逝

元和十一年（816年），李賀不得已隻得返回昌谷。

他抱著病體，整理自己的所存詩作。不久竟因病去世，時年才二十七歲。一代天才，就此隕落。

據說李賀臨死時，忽然在大白天看見一個穿紅色絲綢衣服的人乘著一條紅色蒼龍，手持一板，上面書寫著遠古的篆文或者石鼓文，說是來召喚他。李賀有點懵，但看來人器宇軒昂，就下床來磕頭說道："我尚有老母病篤，不能跟你前去啊。" 紅衣人笑著回答道：“天帝剛建成瞭一座白玉樓，要召你去為新樓寫文章哩。天上的差事不苦，還算快樂哦。” 李賀聞言，默默哭泣，心想大概是上天要叫我回去瞭。果然不一會兒，他就閉上瞭眼睛，停止瞭呼吸。

不一會兒，他房間裡的窗戶上，升騰起一股煙霧，裊裊騰空而去，空中還隱隱傳來行車的聲音和奏樂聲。

這是李商隱記錄在《李賀小傳》裡的，他還煞有介事的說，這事是李賀的姐姐說的，他姐姐可不是那種胡編亂造的人。

李賀的一生，可謂淒苦。李賀的才華，大概稱為仙人之才更合適。

我們更願意相信，他是來人間渡劫的仙人，事瞭就飛升回上天去瞭。

七、寫在後面

在文學史上，李賀被認為是繼屈原、李白之後，又一位極具聲譽的浪漫主義詩人。杜牧就稱贊他為“騷之苗裔。”

現在存世的200多篇李賀詩文，幾乎首首都是經典。但本來李賀的詩作應該更多。

據說一個叫李藩(潘，後有學者考證，似應為李潘)很喜歡李賀的詩文，整理瞭一些李賀詩文，序文還沒寫。打聽到李賀一個表哥曾和李賀有不少詩文往來，就找到這個表哥，拜托他多多搜訪李賀所遺失的詩文。這位表哥應允瞭，並且說：“我都記得他的詩文，也見過他不少草稿。能否請求您把您搜集到的詩文也給我查看一下，如果有出入，我也好代為改正。" 李潘很高興，就把搜集到的詩文都給瞭這位表哥。沒曾想，過瞭一年多，這些詩文竟然全部不見瞭！李潘很是憤怒，就責問他。這位表兄倒也坦率，他說和李賀一起長大，很討厭他的傲慢，常常想報復他。於是，就把李潘給的和他自己有的李賀詩文，全部都丟到瞭臭水溝中！李潘為此大怒，但也無可奈何。

這是被《幽閑鼓吹》記錄下來的文學軼事。後來的學者覺得還是比較靠譜的。

李賀的一生，之所以困頓，當有奇葩的境遇原因，大概也和他自身憂鬱的性格有關。

所謂天妒英才，大概就是這樣吧。就好像李商隱所說，天上如此高邈，應當也有文采出眾之人，為何老天眷顧他的才華，卻讓他如此短命呢？還是說李長吉這樣的天才，天上也不多，所以要早早把他收回去呢？

參考資料：

朱自清《李賀年譜》

《新唐書 李賀傳》

《舊唐書 李賀傳》

李商隱 《李賀小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