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中提及的網絡直播一詞,特指秀場類直播和遊戲直播。本文提及的涉黃直播平臺均無法通過搜索下載。)
色情交易,無疑是世上最古老的行當,起源難以追溯。但可以肯定的是,私有制尚未出現的早期原始社會,大傢一起貓山洞,野獸野果都平均分配,連人都是集體財產。那時節交配該算辦公事,所以身體還不具備交易的條件。
由於雄性猿人承擔瞭主要的生產勞動,更早通過生存經驗的積累開啟瞭智慧。後來,雄性猿人學會瞭制造高效率生產工具和捕獵武器,有些膨脹瞭,心理開始出現不平衡——我打的野豬憑啥要平白分給幾十號人。這麼一想就壞瞭,私有制的苗頭按不下去瞭。
不願分享的雄性猿人離開瞭山洞,自個搭起瞭茅草屋小木棚,獵殺到的野獸,吃不完就做成肉幹存起來,誰來白拿就跟誰急。更過分的是,走出山洞的雄性猿人居然學會瞭種莊稼,大雪封山野獸絕跡的時候也能生存。
當時的情況應該是這樣的,雄性猿人有瞭餘糧,而長期坐享其成的雌性猿人因缺乏勞動經驗,終於淪落到連肚子也填不飽的地步。餓得嗷嗷叫的雌性猿人走出山洞,想去茅草小木棚屋裡偷幾片肉幹抓幾把麥子。熟料昔日耳鬢廝磨的雄性猿人卻拿裝瞭銳利石頭尖兒的長矛對著她兇。無奈,雌性猿人隻好悻悻而回。心想,好哇,你她媽總有求著老娘的時候。
果不其然。雄性猿人雖然通過體力、經驗、和智慧解決瞭生存問題,卻無法獨自解決生理問題。春光明媚的某天,雄性猿人吃飽瞭肉幹,躺在茅草屋外懶洋洋地曬著太陽。慢慢地,開始覺得不大對勁瞭。似乎陽光透過皮肉在身體裡儲存瞭起來,越來越燥熱。
花在授粉、動物在追逐、風的味道和平常也不太一樣,一切外部環境都加速著身體裡熱力的蓬勃。強烈的化學反應令他想入非非。彼時語言尚處於萌芽階段,詞匯不豐富,他還不知道這是飽暖思淫欲的典型表現。隻在本能的驅動下跑回山洞,想如從前那樣隨便掀翻一個快活一翻。
可哪有那麼便宜的事兒,之前你不給人傢肉幹和麥子,現在卻想去白占便宜。結果可想而知。這傢夥遭到前所未有的嚴厲拒絕。雌性猿人一邊奮力捂緊獸皮小裙,一邊對他撕咬踢打,還聲色俱地嘰裡呱啦一通,意思是,滾一邊去吧,時代不一樣瞭,你以後少來這套。
雄性猿人雙目通紅抓耳撓腮想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可見人性原本自私,從來隻想索取而不懂付出。)雌性猿人見狀心想,機會來瞭,老娘還收拾不瞭你個毛猴子?於是,扇扇小皮裙,又嘰裡呱啦瞭一通,意思大概是:這事呢,也不是沒有商量餘地,除非你給我一些肉幹和麥子。嗯?
雄性猿人滿腦子隻想著那事,除瞭說嗯,還能怎樣。於是,最早的史前性交易出現瞭。這一原始性交易,至今仍在一些智商較高的動物行為中有所表現。據媒體報道,有研究人員觀察到野外雌性大猩猩,通過性行為向雄性大猩猩換取食物。和現代人通過性賄賂換取利益一樣一樣。
回到剛才的話題,畢竟肉和麥子都要付出勞動才能得到,所以雄性猿人完事後覺得有點虧,比劃著說,下次再來找你可別再這麼兇哈。雌性猿人也比劃著嘰裡呱啦,嗯,下次你帶肉和麥子來,我就乖乖的。這和如今送禮物買包包換取滾床單的愛情也一樣一樣。
如此一來二往的,雄性猿人心想,你老吃我的肉幹和糧食,就應該隻跟我一個人睡。雌性猿人也想,跟誰睡不是睡,這傢夥能打獵能種地,跟著他不餓肚子。於是搭夥過起瞭日子。雄性猿人外出打獵種地時,雌性猿人就守著茅草屋防止別人來偷肉幹和麥子,同時做些縫縫補補的活計。婚姻的雛形出現瞭。
可見婚姻打根上起,是含有交易性質的。或者換個溫和的說法——彼此利用各取所需。這麼做顯然對群體發展是有好處的,雄性猿人有瞭專屬配偶,也就不必為搶雌性猿人而經常發生打架鬥毆事件,有利於族群形成更強大的合力應對並不友好的自然環境
時代車輪滾滾向前,已經不可能回到食物平均分配,想睡誰就睡誰的時代瞭。雄性猿人深刻清瞭現實,為瞭籠絡好雌性猿人別跟誰跑瞭,就必須更勇敢更勤快地打獵、種地,開動腦筋發明更有效率的工具,生產力得以大大提高。也許正是出於這種推論,弗洛伊德認為性是推動人類社會發展的原動力。
再後來,隨著人類社會的不斷發展,出現瞭文明,人們建立起瞭一系列道德規范。其重要標志之一,就是婚姻以契約形式出現,締約雙方都要遵守。“飲食男女,人之大欲焉。”無論社會如何發展進步,人類最基本的欲望也是要滿足的。但是,以什麼方式滿足很重要。婚姻之於濫交,如同人類文明社會之於原始動物世界。
性交易,便是一種有償濫交,更惡劣,該杜絕。但是非常遺憾,文明和道德無法約束所有人。由於錯綜復雜的原因,原始性交易非但沒因婚姻制度的出現而終結,反而隨著貧富差距的加大在滾滾歷史長河中逐漸形成瞭十分蓬勃的產業。直至當代,這一人類最古老也是最骯臟的行當依舊餘毒難絕。在一些國傢,色情產業甚至堂而皇之成瞭稅收來源。
在我國,從封建社會到解放前,娼行一邊受著強烈的道德批判,一邊卻長期合法存在。直到新中國成立後,才基本銷聲匿跡。盡管後來也出現瞭復燃跡象,但社會主義法制是不能容忍這種齷蹉勾當的。雖有一些小發廊、按摩店、夜總會所之流的不健康場所在個別陰暗角落得以存活。終歸也隻是零敲碎打,成不瞭氣候。
即便隨著互聯網的普及,色情行業利用網絡的隱蔽特性有瞭一定程度抬頭,也依然被法制鐵拳砸得東躲西藏朝不保夕。尤其是2012年後,公安部門以零容忍態度懲治互聯網色情亂象,大大小小的色情網站基本被整肅一清。一段時期內,我們的互聯網環境算得上清朗幹凈。
互聯網色情行業真正登堂入室,網絡直播功不可沒。在這之前,色情或變相色情在法律界定上都很剛性。無論是紅燈區還是不認真理發的小發廊,抑或色情網站,嚴格說都算違法。但網絡直播出現以後,情況發生瞭根本性改變,古老而骯臟的交易,改頭換面披上瞭一件互聯網產業的外衣。與此同時,低俗、庸俗、變相賭博等各色亂象野蠻瘋長。毋庸諱言,一些地方為瞭經濟數據好看,對網絡直播企業寬容得很不像樣子。
話頭要從2015年說起,這一年,移動客戶端網絡直播開始興起,萬千宅男從色情網站被肅清後的懊惱中突然又看到一片乍泄的春光,喜出望外,幾乎是以小蝌蚪般的急切沖刺而去,帶動起一股向直播平臺匯聚的流量浪潮。資本自然看見瞭這股流量強大的變現能力,海量熱錢隨之湧入,將一個基於荷爾蒙經濟的互聯網新生行業迅速推向風口。
網絡直播也沒辜負資本的厚愛,緊接著的2016年,近千傢直播平臺呈井噴式爆發,用戶規模迅速突破兩億。色情內容也借助這一波瀾壯闊的互聯網新業態死灰復燃,成為秀場直播和遊戲直播行業最大的流量磁石。
不僅被資本青睞的頭部平臺依靠色情流量撈到瞭一大桶金,腰尾部平臺更是變本加厲縱容色情、軟色情內容引流變現。這已經是一種比較溫和的說法瞭。事實上,大量不知名的直播平臺是直接鎖定色情流量變現的。一時間,網絡直播儼然成瞭低俗、庸俗、色情為底色的亂象江湖,直播造人事件頻繁上演。監管政策隨之收緊。
不可否認,2016年後日益加大的監管力度對治理網絡直播顯性色情亂象起到瞭切實作用。如今的一對多開放式直播平臺上,軟色情雖依然屢見不鮮,但大尺度的淫穢內容基本得以遏制。可是,這並不意味著網絡直播生態開始趨向良性發展。監管和以黃賭為代表的各色直播亂象間的博弈,依舊未能突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怪圈。
撇開直播平臺變相賭博這塊愈演愈烈的頑疾不談,僅就色情現象而言,也並未真因監管收緊而偃旗息鼓,而是披上瞭一件更狡詐的變相外衣沉向瞭暗處。開放式直播平臺上的色情氣焰剛剛打壓下去,一種更新更隱蔽的涉黃直播模式,一對一直播悄然盛行。
簡而言之,一對一直播模式的特殊設計,本就是為吸引色情流量變現而量身定做。時至今日,在其特殊的私密視頻互動模式和強制性收費機制的作用下,已然成瞭虛擬色情交易的代名詞。客觀而言,說一對一直播形成瞭對該模式全覆蓋的色情產業規模也毫不為過。
可對於這一特殊直播模式的規模性涉黃現象,人們從主流媒體的報道中卻隻能看到點零星的信息。且內容模糊,多以某平臺,某網絡公司模糊犯罪主體。猶抱琵琶半遮面半遮面式的少量披露,不僅未必能起到警醒效果,反而可能使人們誤以為這一直播模式下涉黃隻是小眾現象,且產生色情內容的隻是境外平臺。但事實正相反,境外色情直播平臺通常采用一對多並兼具賭博的模式,多數一對一色情直播平臺是由國內註冊的網絡科技公司所開發、運營。
所以,無論內裡怎樣齷蹉不堪,做給監管部門看的門臉一定是幹凈的。如以下這些一對一直播APP。
探覓直播
“探覓直播”APP首頁醒目位置像模像樣地掛著“凈網行動、文明公約”。點開公約,條款制定十分詳盡,對直播內容嚴格的限制,很遵紀守法的樣子。絕大多數一對一直播平臺都會立這麼一塊牌坊,不必當真,遵紀守法的假面背後,皆是一幅不折不扣的淫亂醜態。
“探覓直播”平臺上的所謂主播,中年女性居多,盜用網絡美女圖片,成瞭這些年老色衰的女人們吸引用戶進入直播間的必要欺騙手段。與靚麗頭像判若兩人的婦女們,即便煞費苦心塗抹得像一臺彩色電視,並穿上透明的性感情趣睡衣,也很不好看。連變態級別的美顏功能,也對這些原本相貌平庸,被青春遠遠拋棄女人們顯得力不從心。如果平臺系統更智能些,大概會給她們道歉:不好意思,實在沒辦法讓您看上去賞心悅目些。
青春凋敝,不得不急切地暴露身體來吸引用戶。接通視頻後,她們很快就把懶洋洋的躺姿改成瞭臥姿,曲肘撐著,使松弛的胸部因重力而垂落得呼之欲出。隨後便將手伸進內衣內褲裡胡亂動作一通,之後褪去那點最後的遮羞佈,完全赤裸在視頻裡。並配以痛苦和愉悅混雜的表情和誇張的呻吟、叫喊。一些為瞭省事,索性赤裸出鏡。
在“探覓直播”平臺上,從事虛擬皮肉生意的中年婦女們,心知乏善可陳的身體對異性缺乏足夠的吸引力,迫不及待打出底牌,企圖用迅速暴露私密部位的方法吸引用戶在直播間多逗留些時間,多賺取一些視頻費用。這類似於商傢因貨品質量不佳而采取的薄利多銷策略。
當然也不乏皮囊陳舊,心氣卻不妥協的。除瞭賺取用戶每分鐘5元左右的視頻互動費用之外,自覺拿捏住瞭用戶的欲望,還要向用戶收取價值幾十元到百元不等的虛擬禮物。
披露涉黃直播,隻需呈現平臺生產色情內容的事實,而不該偏離主題去評判主播的美醜。否則就可能分析判斷上有失客觀。比如“探覓直播”平臺上這些早已被青春拋棄的主播,從審美角度來看確實不具備吃這碗飯的本錢。但種種跡象卻又表明,這些松弛變形肉體,對某些用戶們可能仍然具有吸引力。否則何以能長期將色情直播當成一份職業,且還有底氣索要禮物。
不過索要禮物成功的幾率可能不高。但就算用戶接通視頻,因不堪忍受與頭像差距過大的而當即掛斷,也是要被扣除瞭一分鐘視頻費用的。對於秒掛的用戶,“主播”們充分表現出瞭特殊行業的潑辣,通常會發幾條采用瞭下流的憤怒詞匯的私信向用戶表達不滿。如果用戶回信息批評對方不該用假頭像騙人。主播還會理直氣壯地斥責用戶以貌取人,太沒素質,是個垃圾。
這話倒也沒錯,登陸色情直播平臺上發泄欲望的人,等同於網絡嫖客,無疑可以歸類於不光彩的角色。隻是這些將尊嚴棄若蔽履的女人們卻完全忘瞭自己的角色也同樣不光彩。所以她們會因自己的辛苦工作得不到足夠尊重而怒氣沖沖,不斷撥打用戶的視頻刺發泄不滿。也不單純是發泄,若用戶氣不過接瞭視頻,便著瞭她們的道兒。無論是講理,還是謾罵,都需要付費的。與一對多開放式直播不同,所有一對一直播平臺都采用強制收費機制,用戶接通視頻即刻開始扣費。
857eeb070c7c2936f4fa3d7211f974b5
“探覓直播”平臺上相對年輕的女孩,同樣用網上扒來的假頭像吸引用戶。但在主播普遍高齡的環境裡,這些即便胖得滾圓的女孩們,僅憑年齡上的優勢就可以建立起足夠的自信。她們先通過唇舌花樣和撫弄身體等誘惑前戲去調動用戶胃口,當用戶提出進一步要求後便亮出底價:“哥哥,看哪兒都可以,送禮物,想怎麼玩都行,妹妹聽指揮。”同時介紹一系列色情表演項目。價格在幾十元到一二百元不等。
“探覓直播”還在收費上玩得一手好把戲。通常網絡直播平臺充值都是整數對應整數,如一元人民幣可充值100或1000平臺虛擬貨幣。探覓直播平臺38.9元充值2688個金幣,算下來1.4元人民幣充值100個金幣。直播間裡消費多為每分鐘500金幣,按照對通用充值比例的理解,用戶以為一分鐘隻消費瞭5元人民幣,實際上卻是9元人民幣。當你因探覓直播的高齡主播認為這是一個便宜的低端平臺時,平臺方卻通過數字遊戲悄悄走瞭高端路線。
遠超合法企業的暴利,令這些過線法律的互聯網公司貪欲愈發膨脹,並不滿足於一隻黑手撈金,通常都運營著多個色情直播平臺。八爪魚似的運營策略,遇到危險即可斷足自保,也可在平臺間相互導流,不至於因某個平臺出現問題而失去用戶流量。
悠悠直播
“悠悠直播”是“探覓直播”背後利益團隊運營的另一個一對一大尺度色情直播平臺,淫穢內容同樣不堪入目。登陸“悠悠直播”,如同推開一扇通往肉欲世界的大門。主播們著裝無非是大V領情趣內衣或露出多半胸部的居傢小吊帶,僅遮住關鍵部位。雖說“悠悠直播”主播的平均年齡相對”探秘直播”要小些,但上瞭年紀的女性依然為數不少。限於自身條件,顏值、身材不太拿得出手的中年婦人們接通視頻後很快就暴露出私處,類似於以優惠的方式吸引圖便宜的用戶。
而年輕女孩則熟練掌握著節湊,先通過模擬口X、呻吟、撫摸等前戲表演充分勾動用戶的欲望,同時賺取用戶的視頻費用。但身體最後那點私密部位是要用來索要高價值禮物的,所以一開始並不徹底裸露,若有似無的遮羞佈,藏著她們收取高額禮物的價碼。
如果將“悠悠直播”的直播間比喻成攤位,每個攤位做虛擬皮肉生意的方法大同小異。可分漸近式和直接式兩種。漸近式,有類似如下的開場白:
“哥,在幹嘛呢?”
“哦,沒幹嘛。”
“是不是在想我啊?”
“嗯……”
“哪裡想我啊?上面想還是下面想?ying瞭嗎?有多久沒啪啪瞭?”
“小哥哥咋還不睡?”
“睡不著”
“為啥睡不著,難受嗎?”
“……”
“是不是ying得難受啊?要不要妹妹幫你呀”
主播們很清楚進入平臺的用戶目的,雷同的開場白之後,很快便引著話頭圍繞“性愛”進行深入研討,並開始表演。含糊不清的呻吟配合肢體動作呈現出服用過春藥般的迷亂狀,仿佛視頻裡有個隱形的人正在和她惟妙惟肖地做著“那事兒。”
6fd595efaee4f5be22642b837be5cdca
長期從事虛擬色情交易的行當,豐富經驗將這些“主播”培養得駕輕就熟,把男性那點欲求摸得透爛。模擬性愛表演到關鍵環節,便成瞭重復播放,吊著用戶胃口往上提。用戶潮起的荷爾蒙平息不下去瞭,急不可耐提出裸聊要求。主播見火候到瞭便提出收取虛擬禮物的要求。解鎖主播最後那點隱秘地帶需要再付出一二百元人民幣的代價。
上述是漸近式類型主播,如果用戶實在舍不得打賞高額禮物。主播也可以在不徹底裸露的情況下賺取用戶視頻費用。
而另一類主播則堅守著時間就是金錢這一原則,力爭實現最短時間內的利益最大化。接通用戶視頻後便直入主題:“哥,玩兒嗎?絲襪、制服、自慰、道具聽指揮。送禮物馬上開始。”
不同“服務項目”收取價值數十元到數百元人民幣不等的虛擬禮物。禮物到位,隨後便是一場衣衫盡褪私處畢露的無下限淫穢表演。主播們力求在最短時間內,讓用戶“完事兒”,好迎接下一名顧客收取下一份禮物。如果用戶回答隻是聊聊騷,不打算玩一玩的話。她們魅惑的語氣立刻就會冷靜下來,婉言奉勸用戶去找別處聊一聊。她隻玩一玩。
深夜4時,草果數瞭數“悠悠直播”的直播間,多達984個。每一個直播間都像一個全天候開放的色情交易市場。伴隨用戶每一次欲望發泄噴濺而出的鈔票,源源不斷流進幕後不法分子的腰包。而一個多月前,“悠悠”直播還隻有一百多個直播間。色情流量匯聚速度之快,令人咋舌。稍具規模的色情直播平臺營收都能超過一般的上市公司,這話可不是空穴來風。
閨秀直播
主播們在朋友圈推薦“閨秀直播”的下載二維碼時,多配以“不檢測”的說明告知用戶這裡沒有鑒黃系統,可以開門見山地進行“很袒露”的視頻互動。
受2021年知名一對一色情直播平臺“某火”“某瀾”“心某鄰”被警方破獲的影響,色情直播行業一段時間內都玩起瞭所謂檢測的把戲。一些平臺裝模作樣地設計瞭鑒黃功能,用戶撥通視頻的前三分鐘,如果主播裸露出私密部位,平臺會進行大約10秒鐘的籃屏處理。
與其說欲蓋彌彰的檢測把戲,是向監管部門示以清白的表面文章,不如說是為延長瞭用戶消費時長而采取的一種措施。因為一些用戶很不講規矩,為瞭省錢,接通視頻就立馬就對著主播做起瞭那事,同時還要求主播扯掉幾片已經很少的遮羞佈。
用某主播的原話說:“滿足用戶吧,幾分鐘就完事兒走人瞭,都她媽快槍手。不滿足他吧,那孫子立馬掛斷視頻找下傢去瞭。”檢測功能在一定程度上解決瞭這一矛盾。主播可以合情合理地告訴猴急的用戶,前三分鐘要檢測的,不能露哦。
如此一來,每名用戶至少需要多付出三分鐘的視頻費用,按低端色情直播平臺的通行價格算三分鐘消費也在15元人民幣左右。稍有氣候一對一直播平臺直播間可達數百個,累加起來,平臺增加瞭一筆不菲的營收。自然,這種小把戲也起到瞭迷惑監管的作用,可謂一舉兩得。從另一方面講,有沒有檢測功能,也是平臺爭搶色情流量的一個噱頭。畢竟對於低收入用戶,省錢還是具有吸引力的。
事實也確如主播的推廣詞所言,進入“閨秀直播”的直播間,直觀印象是主播們並不富裕。尤其是年老色衰的主播,幾乎沒有衣物可穿,吊帶裙隻勉強吊到腰部,而且同時袒胸露乳地播著幾個平臺,時不時還需要調整一下姿勢兼顧不同平臺的用戶。變態美顏功能都難以掩飾的皺紋裡,滿滿藏著生活的心酸。有些主播與姐妹一起做“直播”,同框出鏡,買一送二。手機往那邊轉一下,姐妹看上去更窘迫,連一件圍裙式的衣服也沒有,赤身裸體,冷得大呼小叫,表情都變形瞭。
與“探秘”類似,“閨秀直播”平臺這類上年紀的主播不下少數,尤其是夜間。因不具備顏值優勢,中老年主播們表現出瞭異乎尋常的焦慮。美顏開到極致,仍難以掩飾失去張力和光滑度的粗糙皮膚。自知資本不多,不易吸引用戶長時間停留,即使是矜持一些的,也很快便進入主題:“小哥哥,想要瞭嗎?”說著開場白的同時,一隻手也在自己的身體上動作起來:“小哥哥送個愛口紅,想看哪兒看哪兒。”一個虛擬禮物口紅價值五十金幣。閨秀直播充值比例為1:1,即58元人民幣。隨後的醜態畢露的色情表演便無需細說瞭。
42b2f3acea7e3b063e1b3b84ffff30a7
黑屏是“閨秀直播”這類低檔發廊式色情平臺的常見現象,做的是齷蹉勾當,不敢大張旗鼓推廣,很難吸引樣貌姣好的女性入駐,也就沒有什麼準入門檻。以致
這類平臺上聚集瞭不少不敢露臉卻硬吃色情飯的從業者,隻好顏值不足,欺騙來補。她們不厭其煩地撥打用戶視頻,而用戶接撥通視頻所見不過是一片漆黑,隻從黑暗中傳來不可名狀的聲音。或者黑屏而無聲,隱藏在不可辨處的極可能是一名男性。但得益於平臺的強制性收費機制,她們賺的隻是用戶撥通視頻然後再掛斷的那一分鐘費用。
“閨秀直播”的充值收款方『蘇州玥洺寧網絡科技有限公司』成立於2021年12月,天眼查顯示,該公司及獨資人朱某名下的另一傢『蘇州市珞椒苑傳媒有限公司』均無運營直播的資質。當然,非法直播平臺也無所謂運營資質,異地註冊空殼公司或通過掛靠其他公司賬戶是一種藏匿行蹤躲避法律的常規手段。
上述幾個色情直播平臺的源代碼相同,來自『重慶一聊高網絡科技有限公司』。前文提到的被警方破獲的“某火直播”,同樣與『重慶一聊高網絡科技有限公司』開發的APP源代碼完全一致。也就是說,該公司很可能是這個已被破獲的色情直播平臺的軟件外包公司。
『重慶一聊高網絡科技有限公司』並非在這個色情江湖裡單打獨鬥,而是與河南、深圳等地的多傢”網絡科技”公司組成色情直播平臺開發、運營團隊。曾運營過“恰恰”“勿忘我”“戀夜”“花心”“花海”“花島”等多個知名一對一色情直播平臺。
受“某火“直播被破獲的影響,加之旗下幾個平臺的色情內容被媒體頻繁曝光。『重慶一聊高網絡科技有限公司』運營團隊於2022年初關閉瞭原有的色情直播平臺。全身而退。
長期依靠色情內容獲取暴利的互聯網公司真的會從此放棄這塊肥肉?答案一定是否定的。自該公司關停旗下平臺後,與這幾個關停平臺代碼相同的新平臺不斷上線。一個“某火直播”倒下去,無數個“某火直播”站起來。『重慶一聊高網絡科技有限公司』對色情直播行業的貢獻可謂居功至偉。
“探覓直播”“悠悠直播”運營方為『重慶班聖科技有限公司』和『重慶惠丹科技有限公司』。『重慶惠丹科技有限公司』大股東莫鏡仕名下還註冊有三傢公司,分別為『上饒市億恒傳媒有限公司』『南寧夢創網絡科技有限公司』『上饒市一聊科技有限公司』。而『重慶一聊高網絡科技有限公司』股東名下曾註冊有『上饒市抖信網絡科技有限公司』。
同樣APP源代碼,同一註冊地,近似的名稱,在業務范圍裡含直播的網絡科技公司註冊數量超10萬傢的海洋裡,兩傢公司能夠具備諸多近似條件,恐怕不是偶然。換言之,『重慶一聊高網絡科技有限公司』團隊極可能仍在以更隱蔽的方式嚼食色情暴利。
業內知情人士透露,重慶一聊高團隊因股東意見不合而分道揚鑣,各自立起瞭山頭。也可以理解成一種開枝散葉。追根溯源,目前仍活躍在這個色情江湖裡中app,恐怕不少與重慶一聊高團隊脫不瞭關系。
包括本文提及的這些所謂網絡科技公司在內的絕大多數一對一色情直播平臺背後的關聯公司 ,皆有一個共同特點,都是成立於2017年之後。而2017年被稱為網絡直播洗牌之年。一是指紅海廝殺後市場格局已定,二是指監管強力整肅行業亂象。
主流觀點認為這場洗牌將大量經營不規范的小平臺清理出瞭市場,直播行業生態開始趨向良性發展。可如今再回頭看,事實卻相去甚遠。2017年之後,從頭部平臺到長尾平臺,變相涉賭醜聞從未間斷。且奠定賭博基礎的虛擬貨幣獎勵機制
更是花樣翻新層出不窮,至今依然在行業大范圍盛行。各類競猜遊戲隱藏於千姿百態的可愛卡通形象背後張開一張張血盆大口。色情直播亂象同樣也沒因為這場洗牌有所收斂,反而是以一對一直播的所謂私密社交模式在暗中持續擴張。
一對一模式下色情平臺數量多如過江之鯽
今年1-5月,僅草果通過有限渠道所知,就有150餘傢一對一色情直播平臺上線。蜂蛹而至,席卷一波後便迅速更換馬甲。平臺運營操作越來越狡詐,部分平臺不僅取消瞭用戶端關閉視頻的功能,還向受雇從事虛擬色情交易的女性們傳授經驗,在用戶沒出視頻前盡量不要裸露,以防好事者或媒體錄頻取證。有些平臺隻上線幾周,撈一票就潛藏起來,暗中觀察,伺機而動。
除源源不斷入局色情直播的新平臺外,消失多時的老平臺也再度出現。“餘笙平臺強勢回歸,小天鵝平臺強勢回歸......”之類的宣傳語,成瞭色情直播行業主播們通用的推廣文案。2022年的一對一色情直播行業到底打瞭怎樣一管雞血。
《2020年中國網絡表演(直播)行業發展報告》給出的數據,截止2020年底,直播行業主播賬號累計註冊就超過瞭1.3億。另據《第四十七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的數據,中國網絡直播用戶規模達6.17億,遊戲直播用戶1.91億。真人秀直播用戶2.39億。而真人秀直播和遊戲直播,正是黃賭亂象的重災區。
體量龐大的主播和用戶群體,也意味著直播亂象所能感染的驚人廣度。事實證明,直播亂象對社會價值觀的沖擊已經到瞭十分嚴重的程度。本文不深入討論虛擬貨幣獎勵機制打造的賭博陷阱使得多少直播用戶傾傢蕩產;也不討論充當起虛擬貨幣和法定貨幣雙向兌換這一功能性角色、幫助直播平臺實現虛擬貨幣回收,從而構建起起線完整賭博鏈條的主播群體,將以此等勾當謀利視為是在為生活而努力工作的扭曲價值觀。僅就本文著重披露的一對一色情直播模式所造成的負面影響程度而言,已足以令人深感震驚。
尤其是近兩年,一對一直播的主播群體越來越明顯地呈現出向青年化和大齡化兩端蔓延的趨勢。更多的在校學生和中年婦女加入到這個行當。草果在知乎上發瞭篇披露一對一直播涉黃的文章,一名大學生居然回復想去做黃播。並振振有詞地說,這個社會賺錢有錯嗎?
賺錢當然沒錯,但我們的社會價值觀何時墮落到瞭連不擇手段賺錢都沒錯瞭?資本席卷最受年輕人追捧的互聯網社交、娛樂行業這幾年,網紅造星如火如荼,大主播年入百萬、千萬的榜樣效應與物質焦慮合謀,到底在多大程度上入侵瞭人們人的意識形態。以草果這幾年對直播亂象的瞭解,實在無法放心的說那個稱要做黃播的女孩觀念隻是個例。
直播亂象沖擊的不止年輕人,眾多隱藏很深的小型平臺上,聚集瞭大量上瞭年紀的女性。她們本該在傢享受天倫之樂,卻被直播時代難以抗拒的負面力量推到這個販賣尊嚴和羞恥的行當裡來。她們學著女孩的樣子喊用戶小哥哥,揉搓著憋袋子一樣的胸部,迫不及待地露出飽經風霜的私密部位。試圖在黃昏之年趕上色情直播這波躺賺的風口。
當人們向互聯網深度移居,當網絡亂象在一層變相偽裝下就可以盛行得堂而皇之,當唯利是圖被年輕人普遍認可,當不擇手段攫取財富的不法份子、投機者被戴上成功的光環成為價值榜樣,我們可能失守比傢庭、學校更具教育引導意義的最大互聯網陣地。犧牲的就遠不止網絡直播一個行業的健康生態,而是社會當下和未來的健康生態。
人類社會從未有過任何一種良好秩序能夠脫開強有力的法律、規制而自發形成。互聯網灰黑地帶暗藏的暴利始終誘惑著逐亂攫利者趨之若鶩,寄希望於亂象最大獲利者直播平臺方自律,無異於鼓勵監守自盜。如虛擬貨幣獎勵機制構建的賭博陷阱,如一對一直播模式形成的規模性色情產業。
網絡直播領域這兩大危害最深重的亂象,歸根結底在於特殊的直播模式和機制設計。而絕不是像一些媒體吹鼓手洗白論調所說,主播才是亂象的始作俑者。主播不過是亂象生產線上的工人,既以此獲利同時也是被直播平臺利用的工具。不針對核心問題發力,建立網絡直播良性生態終不過一場紙上談兵。
往遠看,更令人憂心。隨著虛擬現實技術的成熟,VR設備必將為視頻互動帶來更具粘性的沉浸式體驗。如果將這項技術用於色情直播行業,荷爾蒙經濟又將會起怎樣一片齷蹉浪潮。技術本無善惡,可技術一旦被利用來無度逐利,後果難以預計。,
敏銳的資本已經看見這項技術的錢景。VR技術正逐步進入直播行業。而秀場直播和遊戲直播粉絲打賞的營收模式已然見頂,從頭部平臺的財報不難看出這一頹勢的加劇。新技術恐怕也難以解開娛樂直播模式終將遭遇的死結。
越是形勢不容樂觀越有必要防范行業利用新技術向利益豐厚的灰色地深進。洪峰未至時,若不提前築好堤壩,結果隻能是泛濫得不可收拾。前車之鑒,修建防護堤不能再靠法律位階不高效力不足的行政手段瞭。須得以更強有力的剛性措施來規范行業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