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致青春》《左耳》等電影引發青春片熱潮後,大陸相關題材電影從未間斷,但卻再也沒有出現大眾喜聞樂見的作品,甚至可以說是偏離瞭八年前興起的青春片潮流正確方向。
與之相反,臺灣等地區反而出現瞭一批視角獨特的青春電影:聚焦失聰青少年的《無聲》,周旋在少年和老師之間的《熱帶雨》,都是對青春電影題材領域的創新。甚至大陸制片的《過春天》,也是把鏡頭設置在瞭深圳與香港兩地之間。而大陸本身,則陷入瞭培植不出本地優秀青春電影的尷尬境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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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臺灣等地的“出圈”作品以及新加坡陳哲藝導演受到的矚目,反而可以為大陸提供新的借鑒思路,重回上世紀之交便流行過的大陸“學習道路”。01新加坡的電影行業一直與中國息息相關。港片的神話時代離不開邵氏電影公司,而電懋則是曾經唯一能與邵氏抗衡的新加坡本土電影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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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加坡的大量華人提供瞭不小於香港的市場,甚至由於華僑在當時年代的身份特殊性,拿下新加坡等同於拿下整個東南亞市場,在這種環境下,新加坡的電影行業也是一片欣欣向榮的姿態。但在新加坡獨立那年,電懋公司被迫改組、轉移經營重點,迫不得已放棄瞭文藝娛樂行業的領頭羊地位。同時,與新加坡同源的馬來西亞、作為新加坡娛樂行業一直以來的協作陣地,理所當然地繼承瞭其文藝創作道路。適逢大陸唱片時代興起,馬來西亞緊跟潮流,在20世紀前後輸送瞭一批音樂明星進入中國市場,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歌手有梁靜茹、戴佩妮等人。
其中,憑借《對面的女孩看過來》打開中國市場的馬來歌手阿牛也曾紅極一時,06年一曲《桃花朵朵開》不僅霸占瞭大大小小街道的音箱,還把自己唱上瞭次年春晚。也是這樣一位歌手,在2010年上映瞭一部以馬來西亞文化為底色的青春電影《初戀紅豆冰》,圓瞭自己多年的導演夢。同年《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女孩》不過剛剛完片。02
和九把刀一樣,阿牛的《初戀紅豆冰》也源自自己的生活,但不同的是阿牛沒有九把刀那種對愛情遺憾的憂鬱。在《初戀紅豆冰》裡、很少赤裸裸地贊頌愛情,更多的是緬懷過去。也正因如此,觀眾更能在這部青春電影裡感受到另一個國傢的人文氛圍,體會阿牛記憶中的馬來西亞青年世界。東南亞、南亞地區的電影作品,最顯著的特征就是色彩鮮艷,從陳英雄到阿牛,不管是哪種層次的電影導演,都鐘情於還原熱帶地區的豐富色彩。《初戀紅豆冰》中、光是僅五個字的出片名鏡頭、就占用瞭三種顏色,這種對色彩的重視除開創作團隊的刻意為之,還有很大的民俗原因。出現在電影中的建築大多都是五彩繽紛。花磚、彩漆,佈滿瞭每一個鏡頭角落。與其說是電影還原瞭現實,不如說是忠實地記錄瞭現實。
03和復雜炫目的色彩相反,《初戀紅豆冰》的敘事異常簡單。雖然主要感情線依舊是初戀過程,但阿牛並沒有在其中摻雜劇烈的矛盾情節,隻是將各自的情誼淡淡地鋪展開。放棄在蒙太奇上動手腳,維持瞭時空的整一性,專註在馬來西亞本土空間裡、直線球地傾訴一位少年從小到大的愛慕之情。最後結尾也僅留出瞭兩分鐘給這段愛慕做瞭成年人的交待。
這種對故事存在感的有意減弱,並沒有消除全片的緊湊感,反而增強瞭整部電影最為看重的懷舊感、導演最為重視的“過去”。電影時常提醒觀眾註意主角們的成長時間節點。這種時間緊湊感是阿牛傢鄉存在的倒計時,是電影角色奔赴未來後的必然結果。
具體到電影裡,這種緊迫感可以說是由每日都在思念彼岸妻子的老爺爺形成,可以說來源於被流言騷擾到想遠走的女主母親,每一個小人物都是提醒觀眾故鄉即將消逝的工具。除開這些配角,導演還經常利用“打鬥魚”等具體物象來劃分時間段:女主從鬥魚不敗到鬥魚的真相被揭露,她所處時空也發生瞭絕對變化。是明面上的時間流逝。
而這種緊迫感在老爺爺去世、女主離開後便轉化為瞭緬懷。當一切都塵埃落定、回歸到現實後,所餘情愫隻能是緬懷、充斥著哀愁的懷念,就像老爺爺至死都沒再見到妻子一樣、阿牛對過去的懷念源起於回不去。04對電影節奏的把握,離不開阿牛的音樂能力。《初戀紅豆冰》幾乎全片都鋪瞭音軌,但並不使人覺得厭煩。此片很少使用有歌詞的歌曲,而是采取瞭大量單一樂器演奏的配樂。這些配樂極具節奏感染力,和人物言行的配合度、劇情情緒的匹配度,都異常高。
唯二兩首有詞歌曲,一首融入瞭電影本身、是片中聲源,承擔起瞭增添時代真實感的功能;另一首主題曲可以當作獨立歌曲欣賞、其情緒感染力遠遠超過瞭電影所需。一部電影能夠鋪這麼多配樂還不突兀,在實際操作中是很難得的,這也是本片在故事線不激烈的情況下能夠具有感染力的主要原因之一:優秀的音樂為電影增色不少。阿牛對故鄉馬來西亞的感情是夾雜在海浪與暖陽之間的,就像《純文藝戀愛》歌詞所說:洶湧而溫暖。這份澎湃又綿長的懷念,如同“淋濕長發的檳城細雨”,和電影裡唯一一場雨一起讓人難以忘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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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全片唯一的雨戲,來得突然而猛烈。這場傾盆大雨,不同於《熱帶雨》裡的悶熱曖昧,也不同於《致青春》的撕心裂肺。《初戀紅豆冰》的雨代表著女主的委屈、憤怒,象征著少年少女們即近離別前的熱鬧序幕。這是阿牛結束對故鄉表達懷念的送別儀式。05《初戀紅豆冰》大多時候是燦爛明媚的畫面,盡管這份美好下潛藏瞭卷款潛逃、以訛傳訛等難堪的現實,但阿牛對這些負面事件全都抱以一笑瞭之的態度。反過頭來無意地表達瞭一種豁達開朗的態度,維持住全片輕松愉悅基調的同時,拔高瞭電影單純思鄉的敘事理念。
這也是為什麼《初戀紅豆冰》作為一部青春片、能夠具有馬來西亞國別級的人文氛圍。它雖然因思鄉情懷而起,憑少年愛情遺憾敘事,但它卻選擇瞭稀釋思鄉及初戀的哀愁遺憾,著重描寫一個年代的色彩。在少年般誠摯的音樂中,緩緩拉開《初戀紅豆冰》的序幕,奏響馬來西亞九十年代的樂曲。
在主角團全員都還是當時樂壇有名人物的情況下,電影硬是靠著自身的色彩、配樂、細節刻畫給人留下瞭深刻印象。明星們的光芒反而減弱許多,作為阿牛的電影處女作,《初戀紅豆冰》有著出人意料的完成度與意義。在這樣一部2010年上映的電影中,隱約能窺見青春片敘事的全新路線,區別於大陸常用的劈腿、墮胎等青春片套路,《初戀紅豆冰》證實瞭純愛等小情節故事可以與思鄉情懷等大主題相融合。而具有大主題氣息的青春電影,正是目前我們所缺乏的,尤其是懷有本土文化氣息的青春電影。
而這些正是我們觀眾所需要的,《過春天》《熱帶雨》等電影的高關註度證實瞭該需求,這是完全可以模仿的青春片路線,是我們從10年代期待至今的青春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