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老爺！太太生瞭！是個女孩！”穩婆興奮地將孩子從屋裡抱出，門外的高大男人高興的接過瞭哇哇大哭的嬰兒，嘴裡不住的喃喃道：“好！女孩也好！”然後將嬰孩抱在懷中哄瞭哄，快步走進屋中。 “夫人！快看，這是我們的孩子！”雲斌激動的將懷中的嬰兒展示給躺在床上的妻子魏穎，魏穎小心翼翼的戳瞭戳孩子軟乎乎的臉，臉頰好像一朵棉花糖一樣柔軟。魏穎隨後虛弱的放下瞭手。雲斌看著虛弱的妻子，有些心疼。“夫人，要是累的話就睡一會把。”魏穎輕輕地搖瞭搖頭，用剩下的力氣開口道：“阿斌，我想叫她雲鳶，你看怎麼樣。”雲斌一手抱著孩子，一手輕柔的撫著妻子的額頭“好，夫人取的名字很好聽，魚躍鳶飛，就叫雲鳶。” 時過境遷，雲鳶就在父母的寵愛下慢慢長大瞭。 “喂！你們快來！”七歲的小雲鳶成為瞭整個夏蘭村的孩子王，她從小就生的漂亮可愛，一雙大眼睛很搏好感，又是地主傢的孩子。但這個看起來乖巧可愛的女孩子經常帶著村子裡的孩子上躥下跳，偶爾還會去田裡挖挖別人傢的土豆，掏掏鳥蛋，沒有一點女孩子的矜持。村民對這個混世小魔王是又愛又恨，因為小雲鳶生的可愛，又是地主傢的孩子。又經常給她的小跟班送些小糖果小零食，自傢孩子跟著她也很開心。但她總是領著一群孩子在村裡上躥下跳，今天領著一群孩子把村頭老張傢的大黃狗趕到河裡，明天把李大嬸傢的雞的尾羽全給拔瞭，把整個村子鬧得雞飛狗跳。村民拿小雲鳶沒辦法，隻希望雲斌夫婦能快點送雲鳶去上學，還村子裡一片清凈。雲斌夫婦當然也想，他們二人都知道讀書有用，但無奈每次一提上學小雲鳶就撒潑打滾，夫婦二人隻有這一個女兒，又不敢罵太狠，就隻好由著小雲鳶，等到她八歲再送她去上學。 這樣雞飛狗跳的日子一直持續到瞭雲鳶七歲，一天，雲鳶又帶著她的小跟班去村子裡巡邏，巡邏到村口老王傢時，屋內突然傳來一陣哭聲和打罵聲，好像一把利劍一般刺穿瞭夏蘭村平靜的下午。雲鳶和一眾孩子嚇瞭一跳，但又很好奇發生瞭什麼，於是一眾孩子爬到瞭老王傢旁邊的一棵枝繁葉茂的老樹上。屋內的哭聲越來越大，很快孩子們看到瞭院子裡的場景，一個臉色通紅，滿臉胡茬的醉漢拿著掃帚抽著身下瘦弱的女人，旁邊站著一個比雲鳶稍大一些的女孩子，一直哭著拉著王全的手，讓他別打瞭。雲鳶經常跟著父親收佃租，所以一下認出來瞭這幾人。那男人是這戶的戶主，叫王全。他身下的女人是他的媳婦，名叫王二妮。旁邊的女孩子是他們的女兒，名叫王招娣。掃帚不斷揮舞著，王二妮身上全是血痕，眼淚和臉上的血混在一起從臉上滑落，一下一下的抽打聲也好像在抽打著孩子們的心。他們不敢開口，因為此時的王全看起來像個瘋子，最後雲鳶強忍著恐懼，大聲開口道：“王叔！別打二妮嫂瞭，有事不能好好商量嗎？”王全被這突如其來的叫聲嚇瞭一跳，掃帚一歪，狠狠的抽到瞭自己手上，他疼得怪叫瞭一聲，然後回頭惡狠狠的盯著樹上的雲鳶，開口大聲罵道：“我打我自己的媳婦！關你這小賤種什麼事！”然後回頭又狠狠的抽瞭王二妮一下，仿佛在他身下挨打的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他的仇敵一般。王二妮哭著求饒，但王全沒有聽進去，反而下手一次比一次重。雲鳶愣住瞭，她這時第一次被人罵這麼狠毒的話，她沒害怕，相反她十分火大。從來沒人敢和自己這樣說話，一個小小的佃戶在這口出狂言，她想直接離開回傢告狀。但看著王二妮被打的沒動靜瞭，雲鳶急瞭，她讓身邊的小夥伴快去找村長和她爹爹。然後又開口大聲叫到：“王叔，別打瞭別打瞭！二妮嫂又沒做錯什麼！你再打二妮嫂就死瞭！”王全很沒聽到一樣，一邊抽，嘴裡一邊大聲叫罵道：“賤蹄子，生不出兒子就算瞭，讓你把女兒嫁給那老鰥夫你不嫁，害老子損失瞭一大筆彩禮，我打死你我。”雲鳶沒辦法，一直喊王全，讓他別打瞭，直到嗓子都快喊啞瞭，王全才堪堪回頭，指著樹上的雲鳶大聲罵道：“小賤種！我讓你別喊瞭！像你這樣的小賤種生來就是討債鬼！老子想換個彩禮怎麼就這麼難。”她一下生氣起來瞭，心中的恐懼被憤怒沖散瞭，她第一次被人這樣指著鼻子罵，大聲喊道：“我才不是小賤種！我爹和我娘都愛我！就隻有你這個臭佃戶不喜歡我！大傢都很喜歡我！你再這樣罵我，小心我讓我爹不租給你地！”王全一聽雲鳶敢頂嘴，火氣一下又上來瞭，沖出門打算把雲鳶揪下來，雲鳶嚇瞭一跳，隻能踩著樹枝，抱著樹幹哇哇大叫，這個時間其他男人都在田裡勞作，周圍是有些婦女，但她們都給王全這瘋子嚇得不敢出門，所以沒有人會來這這偏僻的村口。那王招娣也嚇壞瞭，一直在樹下哭哭啼啼的拉著王全，不讓王全爬上去。雲鳶也不知道怎麼辦，雖然是地主傢的女兒，但畢竟還是是個七歲的孩子，眼淚一下子被嚇瞭出來，留著眼淚大聲喊救命，那王全一邊想揪下雲鳶，一邊滿口臟話，像是要把樹上的雲鳶生吞活剝瞭一般。 好在先前雲鳶派去叫人的小跟班都回來瞭，雲斌看見自己捧在手心裡的女兒被這樣欺負，火氣一下上來瞭，直接快步沖上前給瞭王全一拳，這一拳一下把王全幹懵瞭，坐在地上半天沒起來，王招娣 嚇得站 在一邊，像一隻鵪鶉一樣不敢動。雲斌接住瞭站在樹上流著眼淚的女兒，把女兒抱在懷裡心疼的哄著，看著女兒哭的如此慘，一下氣不過，又上前給瞭王全一腳。王全的酒被這一腳踹醒瞭，他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做瞭什麼，自己剛剛居然想打地主的女兒，還給地主看見瞭。雖然這個地主平時看的和和氣氣的，但終歸是自己的地主，王全一下跪在地上和雲斌道歉：“對不起老爺，老爺我喝酒一下犯渾瞭，對不起啊老爺，是我該死。”一邊說還一邊扇著自己巴掌，和剛剛囂張打人的醉漢仿佛不是同一個人一般。雲斌冷冷的看著王全，雖然他這人很好說話，但是如果觸碰到瞭他的底線，那他可不會輕易放過。他冷冷的開口說道：“你應該向我的乖女兒道歉，而不是我。”王全面色一僵，他知道雲斌最寵愛他的那個女兒，但他沒想到會寵成這樣，他面色難看的開口道：“老爺......這......我是個漢子，我向一個小女娃子道歉不太對吧？”雲斌臉色又冷瞭幾分，隨即冷冷開口道：“那既然這樣，那你今年的佃租也不用交瞭。”王全心中一喜，看來這雲地主對女兒的寵愛也不過如此，可下一秒雲斌的話直接讓他癱坐在地上：“我的地不租給你瞭，這個月底交完佃租直接滾蛋。”王全知道一切都完瞭，他一個大男人，竟哭著抱著雲斌的腿求饒，就好像剛剛在他身下挨打的王二妮一樣，哭著求雲斌再給自己一次機會。雲斌看也不看他一眼，帶著雲鳶，喊上王招娣進瞭王傢的院子。王二妮已經被其他孩子和村長抬進瞭屋內，雲鳶看著滿身是傷的王二妮沉默不語，她有些後怕，如果剛剛爹沒有及時趕到，那她會不會也像二妮嫂一樣滿身是傷的躺在床上。村裡的赤腳大夫很快趕瞭過來，他探瞭探王二妮的鼻息，又從他的小包裡拿出瞭一堆傷藥，處理瞭王二妮身上的傷口以後，開口說道：“二妮應該沒啥大問題，不過她什麼時候醒的話，那我就不確定瞭。”雲斌看見二妮沒什麼大問題，拜托村長照顧下二妮，然後就帶雲鳶回傢瞭。 回傢的路上，雲鳶一直沉默寡言，雲斌察覺到瞭異常，開口問道：“怎麼瞭乖乖，是給嚇到瞭嗎？沒關系，爹爹在這，爹爹會保護好你的。”雲鳶抱著雲斌的脖子，悶悶的開口說道：“爹爹，我很討人厭嗎？剛剛王叔一直罵我。”說著說著，雲鳶憋瞭許久的眼淚就順著眼角流瞭下來，她從小順風順水，哪像今天這樣被一個粗俗的人罵的狗血淋頭，雖然剛剛有外人在還能很快保持住形象，但現在隻有父女二人，眼淚如斷線的珍珠一樣滑落在雲斌的脖子上。雲斌察覺到瞭脖子的濕潤，用手輕輕拍瞭拍雲鳶的背，開口安慰道：“怎麼會呢？雲鳶是世界上最乖的孩子瞭，爹爹和阿娘都很喜歡你，村裡的小夥伴也都很喜歡你。”雲鳶得到瞭這個回答，心情好瞭一些，但還是有些心塞，然後開口再次問道：“爹爹，女子都一定要嫁人嗎？剛剛王叔一邊打二妮嫂，一邊讓她嫁女兒換彩禮，還罵二妮嫂，罵的好難聽，要是我將來嫁瞭這樣的男子，我不就和二妮嫂一樣一身傷瞭嗎？”雲斌聽瞭以後哈哈大笑，他沒想到雲鳶關心的居然這麼久遠，他親柔的摸瞭摸雲鳶的頭說道：“雲鳶將來呢，要是要嫁人的，但是你放心，爹爹會幫你把關的，絕對不會讓我們的小雲鳶嫁那種男的。而且小雲鳶你記好瞭，女子也不一定非得要嫁人，女子也可以有一番作為。福州那邊出現過一位女子作傢，筆名叫冰心，我看過她的文章，她的才能也是很多人都比不上的。所以雲鳶要好好學習，好好讀書，將來才能有一番大作為啊。”雲斌絮絮叨叨的說瞭一堆東西，聽的雲鳶暈頭轉向。不過她還是很敏感的捕捉到瞭這句話：女子也不一定非要嫁人，也可以有一番作為。 快到傢門口時，父女倆發現魏穎在門口觀望著，魏穎見到女兒平安回來瞭，松瞭口氣。剛剛的事她聽村裡的赤腳大夫說瞭，可把她緊張的。雲鳶見到母親盯著她，也知道自己這次好像闖禍瞭，怯生生的開口說道：“娘，對不起，我又頑皮瞭。”魏穎沒說什麼，隻是上前摸瞭摸雲鳶的小腦袋，溫柔的開口道：“沒有哦，今天雲鳶做的很棒，娘都聽那劉郎中說瞭，正是因為有雲鳶，二妮嫂才得救的。雲鳶這是救人瞭，而不是闖禍瞭，娘為你感驕傲。”雲鳶聽到魏穎的話，這才敢抬起頭來，魏穎這時突然話鋒一轉，如同川劇變臉一樣，用手指頭敲瞭下雲鳶的腦袋：“但是下次你要記住！不能為瞭救人把自己置身於險境中！知道嗎？要不然你會受傷，娘和爹也會擔心的。”雲鳶誇張的捂住瞭腦袋，開口道：“哎呦，不敢瞭娘，下次我一定先保護好自己。”魏穎看著搞怪的小姑娘忍俊不禁，一傢人樂呵呵的進瞭屋子。 第二日，雲鳶有些擔心王二妮和王招娣，平日裡二妮嫂對雲鳶很好，還時不時送雲鳶一些烤土豆和烤紅薯，而招娣姐則是一直像一個大姐姐一樣，平日裡一直很照顧雲鳶。雲鳶放心不下二人，在軟磨硬泡下，魏穎終於答應讓雲鳶去看望二人。但魏穎沒有辦法跟去，她是村裡學堂的老師，她還要上課。所以她仔仔細細的囑托瞭雲鳶，讓雲鳶一有異常就跑，還要叫上她小夥伴去。一旦出瞭什麼事立刻讓小夥伴去學堂喊她，或者去田裡找村長。雲鳶答應瞭，畢竟昨日王全那瘋狂的樣子確實有些嚇到雲鳶瞭。於是雲鳶又帶上瞭她的跟班們，一起出發去王傢。剛到瞭王傢門口，裡面又傳來瞭陣陣打罵聲和哭聲，雲鳶皺瞭皺眉，她沒想到王全經過瞭昨天那一場，居然還是沒有反省，她趕忙讓她的小跟班們去叫村長和阿娘，而自己又爬到瞭那棵樹上觀望。之間院子裡，王全又拿著掃帚在抽人，隻不過這次變成瞭王招娣，王招娣被他打得滿院子跑，身上累累傷痕，和她媽媽一樣，雲鳶很憤怒，但又有些無能為力，她還是很怕王全，怕王全把她揪下樹來打，但是一想到昨天王全對自己爹爹恭恭敬敬的模樣，她心中的恐懼少瞭幾分。拍瞭拍胸脯，為自己打打氣，然後雲鳶對著院子大喊道：“王全！你又在打人！我已經去喊村長瞭！你快住手！”王全聽到熟悉的聲音，面色一僵，回頭一看，見昨天那小丫頭又神氣的站在樹上，心中的怒火一下又升瞭起來。然後他抓著掃帚沖出瞭門外，跑到那樹下想把雲鳶打下來，雲鳶沒想到王全居然這麼大膽，大聲喊道：“王全你敢打我，你不怕我爹治你的罪嗎？我爹可是地主！”王全此時已經被怒火沖昏瞭頭腦，那聽得進去那麼多，抓著掃帚一邊打一邊罵：“都怪你這個賤蹄子，害得老子的地也沒瞭，面子也丟瞭，反正現在地也沒瞭，我先打你一頓解解氣，雲鳶看到王全來真的，嚇得往樹上又爬瞭爬，爬到瞭更高的樹枝上坐著。王全一看打不著瞭，把掃帚往地上一丟，準備爬上樹把雲鳶抓下來，雲鳶哪能讓她爬上來，那王全剛要爬上來，雲鳶就往他手臂上來瞭一腳，見沒踢下去，又補瞭一腳在王全臉上。可王全一個大男人，哪能這麼容易被踢下去，這幾腳反而徹底把王全激怒瞭，他如同一頭發怒的豹子一樣，用力抓住瞭雲鳶的腳，想把她直接丟到樹下，雲鳶此時害怕的哭瞭出來，她沒想到王全居然真敢不顧她爹爹的面子打她。她閉著眼睛，大聲喊著救命。這時王全突然慘叫瞭一聲，雲鳶睜開眼一看，原來是王招娣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到瞭王全身後，給瞭王全一悶棍，王全本來就沒有防備，被這一悶棍敲懵瞭，一下摔到地上，疼的哎呦哎呦叫瞭半天，王招娣此時手都在抖，她這麼大第一次打瞭這個名義上的父親，雖然平日裡娘親一直教導他要孝敬父親，但看到父親準備打昔日裡村中活潑可愛的地主小妹妹時，她一下怒火中燒，多年來積攢的怨氣和怒火一下子爆發瞭，她拿起掃帚狠狠地給瞭父親一棍。然而事後她後悔瞭，這種不孝的事情，她居然做出來瞭，她不會被抓進大牢裡吧？父親等下估計會打死她吧？這麼一想，王招娣的恐懼湧上心頭，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呆愣在原地，雙手冰冷，腦子也一片空白，好像一切聲音都在遠去。這時叫喚瞭半天的王全緩緩起身，發現打自己的竟是平日裡懦弱不敢還手的女兒，先前積攢的怒火一瞬間爆發瞭，他搶過瞭王招娣手中的掃帚，狠狠的敲在瞭她的頭上！王招娣的頭頓時鮮血四溢，然後她重重地倒在瞭地上，再無半點聲息，雲鳶尖叫瞭一聲，她也顧不得王全是否會打她，趕忙爬下瞭樹，跑到王招娣身邊擋住，王全又是一棍下來，打在瞭雲鳶的肩膀上，雲鳶痛苦的叫瞭一聲，然後一邊護著頭，一邊大喊“殺人啊！殺人啦！”接著又用身體擋住瞭王招娣，王全又猛敲瞭雲鳶好幾棍，雲鳶隻覺得後背劇痛，意識有些渙散，然後倒在瞭王招娣的身上。周圍的鄰居在聽到雲鳶喊時就出來圍觀瞭，但沒有一個人上前制止，他們都害怕惹到王全，然後被這個瘋子一頓打。王全打累瞭，往旁邊吐瞭口痰，喋喋不休的罵道：“兩個該死的下賤東西，還敢惹我，我看你們是活膩歪瞭！”接著又準備接著打，這時村長，劉郎中和小跟班們姍姍來遲，村長看見兩個女娃子倒在地上，其中一個頭上還全是血，趕忙沖上前奪下瞭王全的掃帚，狠狠的打在瞭他的手上，王全疼得叫瞭一聲，然後想奪回掃帚。村長之前參加過大革命，是革命老兵瞭，哪能讓他奪回來。抓著掃帚追著王全打，一旁的劉郎中和村長是一路人，二人都是革命老兵，而且是同一個連裡的老戰友。他趕忙上前檢查瞭一下二人的傷勢，雲鳶到時沒什麼事，肩膀脫臼瞭，剩下的都隻是些皮外傷，估計隻是從小沒怎麼挨過打，一下痛暈瞭過去。但王招娣就不一樣瞭，那打在頭上的一棍差點直接把王招娣敲斷氣瞭，好在雲鳶主動跑過來扛住瞭剩下幾下，不然王招娣還真可能命喪於此。因為王招娣的傷勢太重瞭，劉郎中隻能簡單為王招娣止瞭下血，這種情況隻能去上海租界裡的醫院看，而村裡隻有身為教士和地主的雲斌一傢有自行車，可以騎去租界。劉郎中迅速的幫雲鳶正瞭下骨，用佈帶包紮好瞭肩膀，給村長說瞭一下情況以後跑去瞭找魏穎，魏穎上課上到一半，聽到女兒也受傷瞭，腦子嗡的一下，差點摔倒在地上。好在劉郎中及時扶住瞭魏穎。魏穎緩瞭一下，讓學生放學回傢自學後，趕忙跑回傢推出瞭自行車，然後一路小跑到瞭王傢。　此時的王傢門口一片混亂，雲鳶醒瞭過來，坐在一旁嚎啕大哭，一方面是痛得哭，另一方面是昔日裡照顧自己的姐姐滿頭是血，生死未卜倒在一邊，身旁的小夥伴手忙腳亂的想要安慰雲鳶，而一旁的王全在發現自己的女兒被自己敲得滿頭是血後，害怕的躲進瞭院子裡不敢出來，門外的村長一邊叫罵一邊砸門。魏穎到瞭以後，第一件事就是跑到瞭雲鳶旁邊檢查傷勢，發現都隻是小傷以後松瞭一口氣，她接著看瞭下倒在一旁的王招娣，心一下子痛瞭起來，明明隻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孩子，卻被父親毆打成這樣，這當父親的還是個人嗎？魏穎怒火中燒，也跑過去跟著村長一起砸門，而劉郎中則是叫上瞭憤怒砸門的村長，二人一前一後，把傷員夾在中間，騎著車快速離開瞭。王全聽到門外的的聲音漸漸小瞭，松瞭口氣。這時被鎖在屋內的王二妮還在哭喊，王全本來心情就沒多好，怒氣一下又上來瞭，他打開瞭門給瞭王二妮兩個耳光，罵道：“死婆娘活的不耐煩啊！再喊我就把你休瞭。”聽見丈夫要休瞭自己，王二妮的哭喊聲一下止住瞭，隻是默默流著眼淚一言不發。門外的魏穎見半天砸門沒反應，又擔心雲鳶的傷勢，隻能先抱著雲鳶，帶著剩下的小孩怒氣沖沖的離開瞭。魏穎一一向孩子們道謝，並邀請孩子們日後來傢中吃零食，但小孩子都擔心他們老大的傷勢，所以有些心不在焉，隻是快快答應然後讓魏穎趕快回去，魏穎回到傢中，第一件事就是檢查雲鳶的傷勢，發現大部分都是打出來的紅痕，怒氣一直沒法消下去，隻能一直碎碎念罵王全。然後一邊幫雲鳶上藥，一邊叮囑雲鳶，讓她下次碰上這種事趕快跑，別老是想著幫別人，到頭來自己受瞭傷。這時魏穎終於發現雲鳶的情緒很不對勁，她摸瞭摸雲鳶的小臉，發現滿是淚水，趕忙安慰道：“哎呀，小鳶你別哭瞭，你一哭阿娘也難受，是不是阿娘擦得太用力瞭？阿娘小力一點好不好？”誰知雲鳶搖瞭搖頭，沙啞開口道：“阿娘，我沒有保護好招娣姐，還讓她受傷瞭，要是她死瞭怎麼辦？我真沒用，說是去保護別人，結果到頭來還害的……別人受傷……要是我一開始挨那幾下打，招娣姐也不會傷得那麼重瞭……＂她嗚咽著，雙眼通紅，手緊緊地攥著魏穎的衣袖。魏穎的眼淚也一下湧上來瞭，她很欣慰，她傢的小姑娘長大瞭。她沒想到自傢小姑娘這時候還想著別人有沒有事，是她這個做娘的太狹隘瞭，甚至還比不上自傢孩子。她輕柔的摸瞭摸雲鳶的頭，開口柔聲安慰道：“怎麼會呢？阿鳶今天很勇敢，沒讓招娣姐姐受到二次傷害，我相信招娣姐姐也不會怪阿鳶的。但是阿鳶隻有七歲，所以阿娘希望阿鳶下次能保護好自己，也保護好別人，好嗎？”畢竟魏穎也是一位母親，對自己傢的孩子存在私心的，今天真的嚇壞她瞭，她希望這是她寶貝女兒最後一次受傷。雲鳶聽到魏穎的安慰以後，淚水再也忍不住瞭，如同洶湧的洪水一般湧出，她撲倒瞭魏穎的懷裡哭瞭很久很久，這是她從小到大第一次哭的這麼慘。她現在好希望時間就永遠停留在這一刻，這樣招娣姐也不會有事，她也能繼續感受阿娘的溫暖。情緒發泄完以後，雲鳶這才慢慢恢復過來，她請求魏穎別把今天這事告訴爹爹，她怕爹爹會擔心，會生氣。魏穎嘴上說著答應，心裡卻已經打起瞭小算盤。半夜，雲鳶突然發起瞭高燒，她蜷縮成一團，如同一隻受傷的小獸一般，嘴裡還一直喃喃著：“對不起”三個字。把魏穎和雲斌嚇得不輕，夫妻兩人手忙腳亂的照顧瞭大半夜，直到後半夜雲鳶才慢慢退燒。退燒以後，雲斌猜到今天肯定是發生瞭什麼，在雲斌的詢問下，魏穎說出事情的經過。雲斌這才從妻子那得知瞭王全的所做所為，當時氣得沖去瞭王傢，魏穎在安頓好雲鳶以後也緊隨其後。王傢的門沒鎖，夫妻二人把正在熟睡中的王全從屋子裡拖出來一頓打。王全一直都是一個欺軟怕硬的主，被雲斌和魏穎打瞭也不敢回手，嗷嗷直叫滿院子跑，就和下午的王招娣如出一轍，王二妮又在一旁哭哭啼啼的，讓雲斌和魏穎別打瞭，但始終都不敢上前制止。雲斌一連打瞭王全好幾棍，魏穎扇瞭王全好幾個耳光，直到王全抱著頭縮在角落求饒才住手。走時雲斌還惡狠狠的說道：“王全，你明天也不用住在這瞭，等著去吃牢飯吧。”然後二人才怒氣沖沖的離開瞭。這王全聽說要坐大牢，嚇得面如菜色，當天夜裡就把傢裡所有的錢財收拾好，拋下瞭王二妮和王招娣遠走他鄉。第二日，王招娣被村長和劉郎中帶回來瞭，她面色蒼白，頭上裹著一圈又一圈的紗佈，紗佈還有些許滲血，看起來仿佛會隨時倒下一般。雲鳶今天醒瞭以後就在村口等著王招娣瞭，她非常擔心，昨晚她夢到王招娣被打死瞭，送去醫院沒能救回來，還來找她索命，問她為什麼不救她，可把雲鳶嚇得不輕，所以今天一大早雲鳶就等著瞭。等啊等，太陽慢慢移動到瞭頭頂，又慢慢落向瞭西邊，雲鳶身上很痛，昨天的傷口還沒有好全，但比起這個，她更加擔心王招娣的情況。終於，在太陽即將沉入山谷時，她遠遠的看見村長背著王招娣，劉郎中推著單車慢慢的往村口走，她緊張的跑上前拉住瞭王招娣的手，發現王招娣沒事以後松瞭一口氣，然後高興的想拉住王招娣手，卻被王招娣一把甩開。雲鳶愣住瞭，有些不解開口問道：“招娣姐？怎麼瞭嗎？”然後意識到瞭什麼，有些不情不情願的開口道：“招娣姐，昨天是我沖動瞭，對不起。”王招娣的臉色難看，然後憤怒而激動的開口喊道：“都怪你！昨天你就在那看著就好瞭！我被打打又沒什麼，現在好瞭，害得我還得背上不孝的罵名，都是你的錯！你以為你是地主傢的女兒就瞭不起嗎？以後別再來我傢瞭，你給我走開！”雲鳶不知道為什麼一向溫和的招娣姐會變成這樣，她知道昨天自己確實沖動瞭。但是還是有些委屈，村長和劉郎中想開口說些什麼，但終還是沉默不語，背著王招娣離開瞭。雲鳶見王招娣頭也不回的離開瞭，也有些生氣，開口在王招娣身後大聲喊道：“王招娣！既然你這麼喜歡你那個佃戶爹打！那我以後再也不理你瞭！”然後雲鳶頭也不回的跑走瞭，跑到瞭傢裡，她有些悶悶不樂，她想不明白為什麼二妮嫂和招娣姐都寧願被那個瘋子打，也不願意向她爹尋求幫助，明明昨天村長和她爹都在場，可她們就是沉默不語，好像沒有靈魂的木偶人一樣，她想不明白，就這麼躺在床上，一直躺到瞭魏穎進來叫她吃飯。魏穎進瞭房間以後發現女兒有些不開心，以為她還在為昨天的事情發愁，走到雲鳶旁邊坐下，開口問道：“怎麼瞭阿鳶？是還在為昨天的事情煩惱嗎？”雲鳶悶悶不樂的將今天下午的事情說瞭出來，魏穎也沒想到那個王招娣居然會這樣想，她嘆瞭口氣，畢竟王招娣和雲鳶生長的環境不一樣，她知道鄉下是有些女人會把男人當成天的，但是她並不認同這個觀點，因此從小就教導雲鳶自立的思想。魏穎也不願意看著女兒整天為王傢那點破事煩心，開口說道：“那阿鳶，明天正好明天學堂休沐，娘陪你去王傢再看看好嗎？”雲鳶心情這才好瞭一些，她高興的抱住瞭魏穎，窗外的霞光撒在她們身上，溫暖而美好。隔日，魏穎帶著雲鳶準備出門時，卻突然聽到有人在門外叫罵，一口一個小賤人，罵的非常臟。魏穎愣瞭一下，有些生氣的推門出去，自從他們傢搬到這小村子以後，還是第一次被人這樣羞辱，雲鳶也有些疑惑的出門，發現叫罵的不是別人，正是那王全的媳婦王二妮，雲鳶愣住瞭，她從來沒見過溫和的二妮嫂像潑婦一樣叫罵，周圍圍觀的村民很多，都在對著王二妮和雲鳶母女指指點點，雲鳶沒見過這種場面，她想直接轉頭躲進屋子裡，魏穎怕傷到孩子的心理，趕忙將雲鳶趕到瞭屋子裡，然後和王二妮對罵起來：“我說王二妮你犯什麼渾啊，一大早跑到我傢門口來罵人，我尋思著我們傢平時也沒有苛待你們王傢吧？昨晚我和我傢老爺上門打你傢漢子也沒什麼吧？你傢漢子把我傢女兒打成那樣，我傢老爺沒把你們一傢都趕出村子就不錯瞭！”誰知那王二妮好像受瞭天大的委屈一般，坐在地上就開始撒潑打滾，嘴裡一直叫罵道：“都怪你傢那小賤蹄子，你說她沒事上我傢幹什麼啊！害得我傢漢子也跑瞭，地也沒瞭，我又不和你一樣是個有文化的，我就一個村婦我哪來的銀子生活啊！都怪你們傢那小賤蹄子，明明就是一個女孩子那麼重視幹什麼！賣瞭算瞭！”魏穎沒聽過這麼臟的話，當下氣得沖上前直接給瞭王二妮一巴掌，大聲吼道：“你這鄉野村婦嘴這麼臟？還賣女兒？你傢的是女兒我傢的就不是？我打死你我！”然後又給瞭王二妮一巴掌，王二妮和王全一樣也是個欺軟怕硬的，見魏穎脾氣這麼火爆，也不敢還手一直哎呦哎呦的叫，旁邊的村民見狀趕忙上前拉架。最後終於把魏穎拉到瞭一邊，村長這時也急沖沖的跑過來，把還在地上撒潑的王二妮拉瞭起來，臭罵瞭一頓，然後轉頭和魏穎賠不是：“實在不好意思啊魏妹子，王二妮她這婆娘沒讀過書，認為離瞭男人就沒法活瞭，我給你賠不是啊，你別生氣瞭啊。”魏穎臉色這才好瞭一些，想到這王二妮和王招娣也是可憐人，心下的怒火少瞭幾分，開口冷冷說道：“得瞭王二妮，我今晚讓我傢老爺把你分給你，但你記住，是分給你，不是你傢男人。沒瞭男人又不是不能活，你以後自己帶著女兒種地，反正平時我們收的佃租也少，也不怕養不活自己。”然後轉頭進瞭傢門，帶著怒氣的把門砰的一下關上。一旁圍觀的村民看瞭一出大戲，但還是惦記著自己的田地，不一會就四散離開瞭，王二妮也哭哭啼啼的被村長拉走瞭，雲傢宅門口又恢復瞭往日的寂靜。進門以後，魏穎發現雲鳶這小丫頭一直在偷聽，面色一僵，剛剛王二妮的那些污言穢語不會影響到雲鳶吧。哪知雲鳶開口問道：“娘，不讀書真的會變成二妮嫂和王招娣那樣嗎？”魏穎愣瞭下，她沒想到小姑娘關註的居然是這一點，覺得這不妨也是教育雲鳶的一個好機會。她蹲下與雲鳶平視，開口說道：“是啊阿鳶，二妮嫂和王招娣就是因為沒讀過書，才會偏執的認為離瞭男人沒法活，如果她們讀過書，即使她們沒有什麼錢，但她們也有能力能去賺錢，你看娘不就是借著讀書賺錢的嗎？要是娘沒讀過書，娘估計也和二妮嫂沒什麼區別。”雲鳶低著頭沉默瞭很久，魏穎知道應該給孩子一個時間去好好消化一下，準備起身先去幹活，雲鳶這時突然拉住瞭魏穎的衣角，悶悶的開口道：“娘，你明日能送我去學堂讀書嗎？”魏穎心下一喜，雲鳶終於肯去讀書瞭，她滿心歡喜的答應瞭雲鳶。然後去櫃子裡找出瞭兩本書，教雲鳶認字。一天的時間很快過去，晚上魏穎和雲斌講瞭這件事情，雲斌也很高興，答應等到下次休沐帶雲鳶進城買文具和書包，夫婦二人都很高興，雲鳶雖然心下還是有些不情願，但是一想到王招娣被他爹打的頭破血流，王二妮和王招娣那執迷不悟的樣子，她覺得讀書還是件很重要的事情。夜幕降臨，如墨的夜色將整個夏蘭村籠罩，雲鳶腦子一直亂亂的睡不著，她決定出門走走，於是她瞞著熟睡的爹娘，悄悄的推門，走到瞭河岸邊，結果在河岸邊遇到瞭一個讓她感到意外的人。“王招娣，你怎麼在這裡？”雲鳶看著眼前蹲坐在河岸邊的女孩，有些不解，難道她也和自己一樣大半夜睡不著嗎？王招娣顯然沒想到自己大半夜來河邊散心還能遇到雲鳶，想到昨天下午對雲鳶說的那些話，王招娣有一點點愧疚，招呼雲鳶坐到她旁邊。 但雲鳶並不是很想和她呆在一起，一個佃戶的女兒，昨天下午還當著村長和劉郎中的面罵她，讓她難堪，所以雲鳶沒理王招娣，轉頭準備回傢。王招娣見雲鳶這樣也知道自己昨天下午說的話很過分，但說出去的話猶如潑出去的水，再也沒法挽回。她追上瞭雲鳶，也不管雲鳶理不理她，自說自話：“對不起啊雲鳶，昨天下午我確實有些過分，我當時腦子糊塗瞭才說瞭那些話。而且要不是你護著我，我可能就被我爹打死瞭。”雲鳶見她這麼低聲下氣的道歉，心中的怨氣也稍微消散瞭一些，開口和王招娣談起心：“王招娣，你說為什麼你爹走瞭，你和你娘都和天塌瞭一樣呢？明明你和你娘也能種田，也能養活自己？為什麼非要靠那男子過活呢？”王招娣沒想到雲鳶年紀小小居然會說出這種有深度的話，一瞬間氣氛凝固住瞭，王招娣沉默瞭許久以後，才緩緩開口道：“雲鳶，我們傢和你們傢不一樣，我娘和我沒讀過書，不和魏嬸子一樣能靠教書賺錢。我娘和我又沒什麼力氣，種田種的少，傢裡沒個男人還會受鄰居欺負。要是我和魏嬸子一樣，有點文化就好瞭，這樣我也能去教書，我娘和我就不至於這麼辛苦瞭，起碼不用看著我爹的臉色過活瞭。”“那你為什麼不去學堂呢？”雲鳶還是不太理解，明明自己都可以去學堂上課，為什麼王招娣不行呢？王招娣的眼淚突然如珍珠一般慢慢滑落，她哽咽的開口說道：“我也想讀書，可我娘和我爹嫌棄我是個女娃子，讀書又費錢，倒不如早點嫁人賺點彩禮。”雲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沉默的往前走著。王招娣發現自己說的好像有點多瞭，擦瞭擦眼淚，吸瞭吸鼻子，開口抱歉的說道：“那雲鳶我先走瞭，謝謝你和你爹，起碼讓我娘和我不至於餓死，這大晚上的不安全，你也快快回傢吧。”說完就轉頭準備離開，這時，雲鳶突然叫住瞭王招娣：“招娣姐！如果你爹又回來打你瞭，你不敢反抗，你一定要來找我！我和我爹會幫你的！”王招娣愣住瞭，在皎潔的月光照耀下，那個小女孩好像故事裡的仙子一般，降落到人間來拯救她。她嘴角一彎，高興的回頭大聲說瞭句：“謝謝。”然後跑走瞭。雲鳶回到傢中，躺在床上想瞭許久許久，最終做瞭個決定：一定要好好讀書，將來幫助更多像王招娣一樣的女孩子，讓所有的女孩子都能不被歧視。次日的上午，雲鳶是被吵醒的，傢門外亂糟糟的，總有人跑過，而且外頭一直有人吵吵嚷嚷的。天氣也一直有些陰沉，沉悶的雷聲不斷地在天空響著，吵得雲鳶睡不著覺。雲鳶有些煩躁起來，起床後卻發現爹娘都不在。她有些疑惑的出門，發現往日裡本應該在田間勞作的村民全都往村口的方向去，所有人都在和身邊人竊竊私語，好像發生瞭什麼大事一般。雲鳶很奇怪，但還是跟著人流走，打算去找一下魏穎。路上她遇到瞭不少小跟班，也瞭解瞭到底發生瞭什麼事。原來今天早上，村民們去田裡時發現王全和王招娣都死瞭，還有一個老男人躲在王傢房間裡，精神有些不太正常，村民從他嘴裡斷斷續續得知瞭王傢滅門的經過。昨日夜裡，王全突然帶著這個老男人回來瞭，那老男人正是王全想讓王招娣嫁的老鰥夫，而且死過兩個老婆，據說都是給打死的。王招娣不願意，與王全和那老鰥夫爆發瞭激烈的爭吵，最後王全因為收瞭彩禮錢，把極力想去阻止的王二妮打昏鎖瞭起來，然後強行把王招娣和那老鰥夫關在瞭一起，那老鰥夫在房間也不管王招娣還受著傷，王招娣就在這花一樣的年紀裡失去瞭清白。後來王招娣趁著老鰥夫，王全睡下以後，直接找來瞭平時砍柴用的斧頭，砍死王全以後，老鰥夫被王全的慘叫聲吵醒瞭。出門就看到這麼一副修羅場面，嚇得把自己鎖進瞭屋子裡不敢出來。那王招娣也不知道為何，沒想砍開門進去殺那老鰥夫，自己吃瞭老鼠藥自殺瞭。老鰥夫聽到外面沒動靜瞭，但一直不敢出去，就在房間裡渾渾噩噩的過瞭一個晚上。房間裡王二妮早上被村民叫醒以後看見這幅場景，當場直接瘋瞭，一路跑一路大喊“我的女兒”。最後掉進村頭的河裡被沖走瞭，村民一下沒反應過來，眼睜睜的看著王二妮沉沉浮浮被沖向瞭遠方。周圍的鄰居昨晚聽見瞭打鬥聲，但都沒在意，因為王傢一直都是這樣亂哄哄的。結果直到早上村民去田裡時才發現王傢的慘案，後來在河下遊又找到王二妮的屍體。一傢三口，就這樣滅門瞭。雲鳶到瞭王傢以後，現場隻剩下王招娣的屍體，剩下的兩人的屍體都被搬走瞭，這是雲鳶從小到大第一次看見屍體，四肢僵硬發白，手臂上和腿上有不少傷口，頭上裹著紗佈。臉上還有昨晚遺留的淚痕，但嘴角卻是上揚的。她死時，似乎還是開心的？雲鳶無法想象，昨晚還和自己談心的招娣姐今早卻成瞭這幅模樣，周圍的村民都在指指點點，有的人說王招娣不孝，還有人罵王招娣是討債鬼，但是沒有一個人在說王全和老鰥夫的不是。他們的話好像一把把傷人的利劍一樣，絲毫沒有想過王招娣的感受。雲鳶突然覺得很想吐，但上午什麼也沒有吃，隻能吐出來一些酸水。她再也忍不住瞭，吐完以後開始嚎啕大哭，明明招娣姐沒做錯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呢？魏穎此時聽到聲音，從人堆裡擠瞭出來，她是地主夫人，地主不在，村子裡最有話語權的就是她和村長，所以一定要到現場來處理這件事，她原本想盡快處理完盡快回傢，卻還是晚瞭一步，讓女兒看到這樣的場面。她跑到女兒身邊，心疼的拍瞭拍女兒的後背，和村長簡單交代瞭一下，然後帶著女兒回傢瞭。這件事以後，雲鳶再沒像以前那樣童真瞭，她像是一瞬間長大瞭一樣，再也沒有和村裡的小孩出門頑皮，而是終日悶在那房間裡認字看書。魏穎和雲斌很擔心女兒會因為這件事受影響，但久瞭以後他們發現女兒還是那樣，隻不過變得更加沉穩罷瞭。後來一次夜裡，雲鳶突然和魏穎談瞭一次心，她說她希望自己將來可以考上大學，不走王招娣的老路，並用自己的才學幫助更多像王招娣一樣的女孩。這次，魏穎似乎看到瞭雲鳶眼中燃起的理想光芒，她知道，女兒經過這一次，真的長大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