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成章曾經指出,中國秘密結社,南方主要是會黨,北方主要是教門,形成南會北教格局。今天的中國秘密社會研究中,也把教門系統和會黨系統分列,表明他們確實有很大不同。
不僅學界如此,1949年的gcd在處理教門,會黨問題時同樣如此。當時,官方將教門稱為“反動會道門”,但是將會黨稱為“封建幫會”。一個反動,一個封建,雖然在當時的意識形態敘事中都比較落後,但孰輕孰重,還是很明顯的。
教門和會黨,應該說產生於迥然不同的社會土壤。教門多萌發於北方鄉村,主要成員均為自耕農,他們並不脫離土地。
教門的基礎,是共同的精神信仰,本身不帶有經濟色彩,這也和北方社會小農經濟主導,商品經濟不發達的情況相一致。
一般來說,加入教門,可實現教友的互幫互助,但是在經濟上則無特殊的利益。教門中的經濟獲利者,通常是其中的頭面人物,通過收取教眾的錢財大量積累財富,而一般教眾依然是相當貧窮的。
會黨的情況,則相當不同,發端於南方的都會,市鎮,主要成員是進城的農民,也就是遊民。他們或者無業,或者是工人,雜役,苦力,相對脫離瞭土地。
會眾自然也是互幫互助,但是在經濟上,卻有特殊的利益。會黨往往滲透進一些下等或者灰色行業,借此攫取財富,會眾也往往參與其中,沾得好處。相對來說,頭面人物並不會直接收取會眾錢財來積累財富。
由此也可以說,會黨的基礎,不在於精神信仰,而是更加世俗化的實際利益。
盡管二者在起始點上有很大不同,但是異姓的情義倫理,依然是主導兩者成員關系的重要基礎。從這個意義上,又可以說兩者都有鄉土宗法,儒傢倫理的底子。
中國明清以來,特別是晚清以來,影響力最大的教門,乃是白蓮教,由此產生瞭近代十分興盛的一貫道,活躍在華北,並且從鄉村滲透到瞭都市。
明清的會黨則更有名一些,有天地會,青幫,哥老會,紅幫四種,他們與白蓮教亦有淵源。其中天地會活躍在華南,哥老會活躍在長江上遊,紅幫活躍在長江中遊的湖廣一帶,均在南方。
青幫比較特殊,它與教門的關聯最為緊密,起源於羅教,最初是華北運河水道上的水手組成,後來又融入兩淮的鹽梟,近代以後才進入長江以南的上海,開始呈現出現代黑社會色彩。
天地會,哥老會,紅幫又可以合稱洪門,有時候也把天地會單獨稱為洪門,例如在北美,南洋的洪門組織,即實質屬於華南的天地會系統。
無論是教門,還是會黨,它們產生的根源有其相似性,即公權,士紳,傢族等的庇護力量在尖銳的生存矛盾中顯得虛弱,底層庶民不得不自行團結起來。
例如,在華北農村,單調的小農經濟和稠密的農業人口,以及頻發的自然災害,使得生存往往也顯逼仄,農民缺乏基本的安全感,轉而求助於神靈,進而參加教門。
在南方農村,由於商品經濟相對發達,生存狀況相對較好,庶民的安全感相對較高,但是在龐大的都市,社會生活變得紛繁復雜,充滿欺詐和危險,進城的農民亦失去安全感,轉而投入集體,求助於會黨。
南方會黨的分佈,有一定輕重。大體來說,尤其是晚清開始,長江上遊,雲貴,湖廣的哥老會,紅幫勢力,氣勢大於華南的天地會,而天地會又高於兩淮的青幫。
而江西,長江下遊的其他地區,則會黨力量相對衰微。
關於這一點,似乎學界沒有很好的解答,但也由此可以看到,南方會黨的分佈與經濟發達程度,宗族發展程度並無非常必然的聯系。
筆者認為,南方會黨的分佈,應當和租佃關系有關。普通租佃關系十分興盛的地區,往往是會黨興盛之地。
南方相對北方社會,租佃發達很多,但在長江下遊,江西,普遍存在著永佃制度,可以視為一種不完全的自耕,最遠可以推至福建和粵東。
而長江上遊,雲貴,湖廣則基本缺乏這種制度,這個界限還可以推到廣西,粵北和粵西,珠三角。
普通租佃關系相對永佃或者自耕,可能更能誘發個體與土地關系的不穩定,一經撤佃即無地可種,使得更多人脫離土地進入都市。
在進入近代以後,教門,會黨隨同社會轉型發生瞭一系列變化,分別往現代x教和黑社會組織轉變。
這也是為什麼1949年gcd在處理教門會黨問題時,給教門的定語是“反動”,而給會黨的定語是“封建”,盡管教門依托的小農經濟相對會黨依托的商品經濟,在官方意識形態敘事中似乎更加“正確”,但是其對國傢公權力的沖擊實際上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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