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段姑娘的雙眼，不過是外面一層給灸壞瞭，倘若有一對活人的眼珠給換上，說不定能復明的。”…… 後來，蕭峰再見阿紫，“一雙眼睛已變得炯炯有神，又驚又喜”。在北宋年間，實施這一例“角膜移植術”的“神醫”是靈鷲宮主、逍遙派掌門人虛竹。

還記得那是初中時候，我躲在被窩裡偷看《天龍八部》，還不知道“角膜”為何物，也不知道“角膜移植術”已被現代醫學研究成功並大規模用於臨床，讓無數像阿紫一樣失明的人重見光明。像這樣奇思妙想的醫學描寫，在金庸小說中屢見不鮮。金庸先生向來喜歡寫醫，也喜歡寫醫生。

下面就和大傢一起梳理，金庸先生筆下最深入人心的幾個醫生形象：

程靈素《飛狐外傳》

程靈素是《飛狐外傳》的女主角之一，醫學泰鬥“毒手藥王”無嗔大師的弟子。學過中醫，甚至對中醫典籍稍有耳聞的，都知道《靈樞》和《素問》是《黃帝內經》的兩大部分。取兩者精華“靈”“素”集於一個學醫的女孩子身上，不僅清麗雅致，還和人設息息相關，金庸先生“取名術”可謂精妙。而美女醫生程靈素最終是為瞭醫治心上人，用嘴為胡斐吸出毒血致死。可以說，是為瞭事業和愛情兩方面的奉獻。

另一個有關的趣事，《飛狐外傳》主角胡斐的父親是《雪山飛狐》的主角胡一刀。我之前工作的醫院，有一位醫術精湛的普外科主任就姓胡，“刀到病除”，人稱“胡一刀”教授。後來我發現，幾乎每一個醫院都有一個姓胡的外科醫生，會被稱作“胡一刀”，金庸小說的影響可見一斑。

“醫仙” 胡青牛《倚天屠龍記》

一位怪醫，對明教教徒是“藥到病除”，對教外人員是“見死不救”。隨未治愈張無忌所受玄冥神掌，也幫主人公續命多年，並傳醫術於張無忌。胡青牛妻子王難姑精於下毒，外號“毒仙”。一醫一毒，一體兩面，既是愛情，也是金庸對於醫學的辯證態度。

平一指《笑傲江湖》

又是怪醫，秉承“醫一人，殺一人；殺一人，醫一人”的理念，認為人的生死自有天命，不能用醫術打亂上天的平衡。在小說中，詳細描寫瞭他為桃谷六仙的桃實仙進行瞭手術，嗯，應該是“血管重建”和“清創縫合”。平一指最終因治不好令狐沖而活活氣死，可謂“醫癡”。

“神醫” 薛慕華《天龍八部》

“慕華”即仰慕華佗吧，江湖人稱“閻王敵”的薛神醫，可以不查血、不拍片，一號脈就知道阿朱所受之傷緣於內力高強、卻被阻擋的掌力，連病史都能推導出來，醫術不可謂不高。他治好瞭阿朱，卻被阿朱“易容術”戲耍。後來，阿朱再被心愛的蕭峰誤傷，薛神醫也回天乏術。這是金庸筆下，最催淚的橋段。

“東邪”黃藥師《射雕英雄傳》《神雕俠侶》

由於武功高強，很多讀者甚至忘瞭桃花島主“東邪”的真實身份——一位擅長制藥的“醫生”。書中描寫他上通天文，下曉地理，五行八卦、琴棋書畫無一不曉。尤其他醫學造詣頗深，大名鼎鼎的九花玉露丸，便是黃藥師炮制的獨門靈藥。武術和醫術，可以說是黃藥師行走江湖的兩大法寶。黃藥師的愛妻阿衡，為圓他“武癡”之夢，默寫《九陰真經》而勞累致死，藥師不能醫治，引為終身之憾。

此文雖與留學哈佛無關，但是金庸是全球華人的金庸。在波士頓、紐約、洛杉磯…金庸小說往往是留學在外華人的經典談資。兒時閱讀金庸驚嘆於大俠的蓋世武功和傢國情懷，也驚嘆於金庸對醫學的瞭解和想象。和所有讀過金庸的男孩子一樣，我也一直幻想著自己能成為一位武林高手……長大瞭後，我就成瞭外科醫生。

外科醫生和武林高手的共同點——都有刀！

武林高手有彎刀、尖刀、屠龍刀，醫生有柳葉刀、電刀、超聲刀……不隻是刀，神外、胸外、普外、泌外、骨科，都有自己的獨門兵器，大小各異、材質不同，有有型之刀，也有小說裡頂尖武林高手才能使用的“無形之刀”。武林高手用兵器除惡，外科醫生用兵器祛病。

希望醫生都能練成精妙精準的“胡傢刀法”，藥到病去，刀到病除；

希望世間能有“情花”之毒的解藥，成全所有楊過小龍女一樣的有情人；

希望 “黑玉斷續膏”研發成功，讓斷骨斷筋的患者都能重新站立……

我想許多醫生和我一樣，對於人體的最初理解，源於兒時讀到的金庸武俠小說。驚聞先生仙逝，謹以此文懷念。

本文原創，首發於丁香園，有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