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著名導演費德裡克·費裡尼一生獲得5次奧斯卡金獎，1992年被授予奧斯卡終生成就獎。1957年面世的電影《卡比利亞之夜》是其“孤獨三部曲”的第三部，該片榮獲第30屆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獎。《卡比利亞之夜》是費裡尼新現實主義作品的巔峰之作。

第一次打開《卡比利亞之夜》時，我隻看瞭20分鐘就關瞭——黑白影片的視覺效果不盡如人意，故事似乎有些無聊與幼稚。

幾天後，坐在電腦前我又想起這部看瞭一半的片子，心想還是耐著性子看完吧。我越看越覺得精彩，慢慢被劇情、人物、表演深深吸引，特別是影片的結尾，我仿佛聽見靈魂四壁受到撞擊的“砰砰”聲，那種被影像畫面震撼後的心靈回味難以言說，更難以忘懷。

《卡比利亞之夜》講述瞭失足小女人卡比利亞天真地追求愛情與幸福的故事。

純真、善良、孤獨的卡比利亞身處社會底層，幹著不光彩的營生。她非常渴望擁有甜蜜的愛情和幸福的傢庭生活，影片著重展現瞭她三段糟糕的情感經歷。卡比利亞以為剛結識一個月的喬治是真愛自己的，可是喬治卻趁其不備搶走她的錢包，並把不會遊泳的她推入河中。鄰居們將奄奄一息的她救瞭上來。這是影片一開始的情節。喬治走瞭，她又氣又惱。

夜臨，她照舊站街攬客。誤打誤撞的，遇到瞭大名鼎鼎的明星阿爾貝拉·拉紮裡。在大明星的豪宅沒聊一會兒，明星女友突然造訪，她被安排進衛生間躲避瞭一晚上。

後來，卡比利亞遇上瞭追求她的政府公務人員奧斯卡。奧斯卡不停和她約會，大獻殷勤。終於她接受瞭奧斯卡，並變賣房產準備與之結婚。拿著40萬鈔票的她和奧斯卡來到海邊，等待觀看美麗的夕陽。奧斯卡露出真面目，搶走瞭40萬，拋下卡比利亞一人在懸崖邊呼天搶地、悲痛欲絕。

影片中卡比利亞的活動大多是在晚上，這大概是費裡尼將片名定為“卡比利亞之夜”的原因之一。

卡比利亞的情感追尋總是受挫，一次次的從希望到失望再到絕望，就像一個冰冷結實的鏈條，牢牢地綁在她身上。黑夜裡的生活，黑夜般的悲苦，“卡比利亞之夜”名副其實。

卡比利亞的“夜色”為什麼沒有星星的光亮？她所執著的猶如夢幻的愛情，為什麼一次次的化為烏有？除瞭那個時代的社會結構、男權文化、經濟發展等因素之外，還有一點是不容忽視的，那就是卡比利亞本人的人格特質。縱觀影片的描述和刻畫，卡比利亞顯然符合表演型人格障礙（以下簡稱表演型人格）的表征。

一邊表演一邊抓取的人生

表演型人格是美國精神病學會《精神障礙診斷與統計手冊》和《中國精神障礙分類與診斷標準第三版（CCMD-3）》中公佈的人格障礙類型之一。

表演型人格是指以過分的感情用事或誇張言行吸引他人的註意為特點的人格障礙。

表演型人格的通常表現：

熱切渴望幸福的卡比利亞總是一副靈巧、搞怪、表情誇張的模樣。她時而喜形於色，時而痛不欲生；時而手舞足蹈，時而沉默寡言；時而輕佻活潑，時而凝重陰鬱。她最大的心願是盡快找到心儀的愛人，然後收獲浪漫和幸福的餘生。

9e5da07fcacfa0900ef474b59ae12bc2

①行為表現

卡比利亞落水被救以後四下環望，搜尋喬治身影，大聲呼喊喬治名字，她覺得深愛自己的喬治不會加害她。她發瘋似地找喬治，此時好友旺達提醒她，喬治隻是為瞭錢並不是愛她，得逞之後早就棄她而去瞭。

卡比利亞如夢初醒，由焦急、煩躁、不安變得悲痛、抑鬱、沉默。她坐在傢門口臺階上，哀怨嘆息，忽然轉身從雞籠裡抱起一隻雞，端在胸口傷心地撫摸著，仿佛是在寬慰自己孤寂的身影與受傷的心靈。片刻之後，她愈發暴躁、混亂、歇斯底裡，將昔日的合影、買給喬治的衣服統統捧出來，扔進火堆焚燒，她邊扔邊氣憤地說，“永恒的愛啊，你這骯臟的花花公子，賣你的氣球去吧……”

夜色籠罩的大街，她來到豪華夜總會的大門旁，一個人東張西望，逗留、轉身、搖擺、偷視、擺弄披肩和雨傘，瘦嫩的身姿、清高的表情、加上掩飾不住的挑逗客人的眼神，讓人感到滑稽可笑。

此時，一名性感高挑的年青女子氣沖沖地從夜總會出來，滿身貴氣的大明星緊隨其後，一番爭吵後倆人不歡而散。

終於，大明星註意到瞭路邊的卡比利亞。他邀請她上車，卡比利亞表面平和，內心卻異常興奮。她幾乎可以確定對方是個超級富翁。

到瞭明星傢裡，超大的房間，豪華的傢具，新穎的佈景，讓她難抑激動。與明星對話，她強調自己的房子以及自己與其他失足女子的不同。當確認對方是著名的大明星時，她興奮得不能自已——要求明星送照片、簽名，以期日後在朋友們面前炫耀。

晚餐送進房間，她更是眉飛色舞，肢體動作與話語明顯多瞭，原先的矜持與自戀沒瞭，她完全被眼前的一切震撼瞭，艷羨、驚喜、榮耀、開心，溢於言表。

明星女友前來敲門，她的嘴角立刻耷拉下來，慌亂中明星讓她躲進衛生間。她在衛生間一臉的氣惱、不快。貼著門，透過鎖孔，她靜靜看著他們的對話。他們吵時，她舒心的抬頭展眉；抱時，她失意聳肩。“相由心生”，在她的身上再明顯不過。最後明星和女友重歸於好，她隻能抱起衛生間的小狗，相伴一晚。

卡比利亞骨子裡面散發的戲劇化、舞臺化的表情變化與肢體語言，給我留下瞭深刻的印象。善變和吸引是她的行為特質，她恰如馬戲團的小醜，在人生的舞臺喜怒哀樂、起承轉合。

②心智水平

卡比利亞認同表象、思想單純、思維膚淺，缺乏深刻理性的分析判斷能力。她老是遇人不淑，也不懂得汲取教訓。

被喬治欺騙後，又遇到心懷叵測的奧斯卡，在沒有全面瞭解對方的情況下，就貿然變賣房產，投懷送錢，幻想著上天終於改變她的生活瞭。

最後一次約會，她甚至充滿感激地對奧斯卡說，“你從來沒有問過我有沒有錢，你就是一個聖人，是一個天使……”可見，她一如既往的天真、單純。

卡比利亞易受他人暗示。在觀看馬戲團表演時，催眠師一眼就看中她，請她上臺協助表演。果然，幾句暗示後，她便走進“夢境”。恍惚中，她被催眠師的指令所控制。

d4c8db7a668fcf17c7cc182897dfebe5

催眠師敘述瞭她心底的願望，編造瞭一個奧斯卡的男人，愛上瞭她，於是她沉浸於美妙無比的愛情世界裡，漫步花海，互訴衷腸，翩翩起舞。卡比利亞說，“你要是18歲遇到我就好瞭，那時我是一頭烏黑的長發……”

表演型人格者，一般想法簡單，常被事物表象迷惑，看不透事物本質，在不同的場合與環境中容易接受暗示信息。

③情感追求

女性往往將幸福圓滿的情感生活作為人生的首要目標，這是普世的規律。卡比利亞也不例外。相較於其他女性，由於職業、傢庭、經濟等方面原因，她更加迫切的希望有個可愛可靠的男人，跟自己結婚，然後共享甜蜜美滿。

借助每晚的交易，她暗中物色著一個個男人。但凡有人對她施愛，她基本不會果斷拒絕，交往數日便開始全情投入，幻想著浪漫美妙的嶄新生活。

追逐愛情，憧憬婚姻，就像營造一個神秘幽遠的夢。卡比利亞在夢境中不能自拔，哪怕一次又一次的受傷，她依然不改初心。

隻要找到深愛自己的男人，就可以孕育愛情和建設婚姻，進而實現幸福美滿的生活，這是卡比利亞根深蒂固的情感邏輯。因人而愛，因愛而婚，因婚而悅，借由外在條件達成內在願景的堅定信念與執著吞噬著卡比利亞的整個心靈。執念操控之下，其表演型人格障礙日趨嚴重。

傢庭影響和適應模式

和奧斯卡吃完飯後，奧斯卡匆忙拉著卡比利亞離開，她邊走邊滔滔不絕回溯自己的過往。“……要是你知道我多麼辛苦才賺到這些錢……我挨瞭很多打……我不想那樣一直下去，要是可以我早就不幹瞭……我不記得我是怎麼開始的瞭，我就記得那時我還是個孩子，……我那時候還不太懂事，我媽媽隻是為瞭錢……”

透過奧斯卡並不關心的這段話，我們或許可以瞭解是她的母親將她領上出賣肉體的道路的。卡比利亞幼時傢庭非常貧困，父親早逝，母親為瞭錢財，犧牲瞭女兒的美麗青春。成長於這樣的傢庭的卡比利亞從小必定孤獨、無助，缺少關愛，沒能充分享受到傢庭和傢人的溫情與呵護。這為她步入社會後不斷地向男人討愛奠定瞭情感基調。

很多人的人格障礙源自嬰幼兒、童年時期的創傷體驗。剛出生至8、9個月時，孩子最親近的人是母親，但是母親不可能時時刻刻關註到孩子的需求，偶有怠慢或疏忽，此時，如果孩子以大哭、大鬧、大笑等搞怪荒誕的表情吸引瞭母親的註意力、贏得瞭母親的關註，母親隨即轉身喂育或撫慰孩子，孩子便得到由衷的滿足與勝利。慢慢孩子們學會瞭一套“駕馭”傢人的“把戲”，這種“把戲”逐漸演變為一種行為模式，模式塑造成人格。孩子們的潛意識深信，適當的表演可以獲得想要的安全、信任、滿足及快樂。

孩子長大後，一旦情感缺少依偎或者處境不夠安全或者願望不能實現時，都會自覺不自覺運用習得的“表演把戲”，以適應與滿足生存環境、人際交往的需求。這些行為模式構成瞭人格與行為的病理性特征。

同時，人格又與外境相互適應、吸引，一定人格特征的人一般都會遇到與其人格特征相符的情境。特定情境又反過來提供給個體強化已有人格的氛圍和契機。相輔相成、內外互促，不斷加固個體人格特征的進一步演化與發展。

總體而言，表演型人格主要發端並形成於原生傢庭，這是心理學傢共同的觀察與認知。

照亮夢境的淚光

心理學研究發現，表演型人格障礙發病率，女性約為男性的兩倍。

表演型人格障礙是一種比較棘手的心理障礙，患者一般呈現為終身持續的障礙狀態。世界各國都還沒有特別成熟有效的治療手段和方法。

但是當我看到影片的末尾，卡比利亞的笑容卻給出瞭迷人且精彩的答案。

卡比利亞和奧斯卡來到一處懸崖邊，遠處的夕陽靜沐著柔美的霞光，海水氤氳著深林的倒映。枯葉滿地，海風凌亂。卡比利亞意識到奧斯卡不同尋常的眼神，冷冷的手溫。奧斯卡終於顯現出猙獰與冷酷。

卡比利亞悲慟萬分，“你竟然想殺瞭我，你說出來，別站在那兒啊，你說啊……告訴我，你就是為瞭那些錢嗎？”她撫摸著奧斯卡的臉頰，淚水奪眶而出。“為瞭錢，為瞭錢……”她放下包，扔到奧斯卡腳下，接著一步步掩面後退，她怎麼也不敢相信，又是一位誓言與自己結婚的“愛人”，將自己無情地拋棄。她面朝大海跪瞭下來，雙手捂臉，痛哭不止。

片刻，她轉過身來。“我不想活瞭，我不想活瞭……殺瞭我吧……”她拼命地哀求，“我不想活瞭……把我推下山吧……我再也不想活瞭……來啊……”她雙手合掌緊扣胸前，渾身發抖，撕肺裂心的呼求響徹山林。

從幾分鐘前的滿心歡喜，到現在的全然崩潰，卡比利亞的表演精彩絕倫。

奧斯卡拾起錢包，朝叢林飛速逃跑瞭。卡比利亞傷感至極，翻滾、揉搓、掙紮、捶胸頓足……她癱伏於洶湧的悲傷與壓抑，沉重的追悔和憤懣已經將她擊碎，此刻唯有立刻死去，才能拯救她徹底的絕望。

註視著卡比利亞的精湛表演，我心潮翻湧，五味雜陳，一個可愛純真的生命就這樣被蹂躪、摧殘、踐踏，她的尊嚴、音容、情愫、美夢全都被如約的黑夜吞沒。

刻骨銘心的傷痛是卡比利亞生命的絕境，也是夜色的最深處。我窒息、緊張、焦慮、悲憫的心跳不敢發出一絲聲響，生怕驚擾眼前那個埋頭蜷睡的靈魂。

e035a736bd7a69a0a8f82fcc0208e0bd

不久，卡比利亞好像慢慢蘇醒過來，她緩緩地立起身，抓起地面的一束小花，這是與奧斯卡約會時采擷的。她回頭瞥瞭一眼深不見底的海水，似乎眼前的一切都是陌生的、新鮮的。

卡比利亞踉蹌地向樹林走去。穿過樹林她來到一條小路。

此時，一群馬戲團的青年男女從另外一邊飄然而至，他們有說有笑，歡欣雀躍，不一會兒他們就簇擁到她的身邊，歌聲、琴聲、笑聲一起將她包圍。

“晚上好……”活潑的笑靨、逗樂的裝扮、輕盈的身曲、溫暖的旋律，青年們向她表示友好，也許是歡快祥和的氛圍感染瞭她，她的臉上慢慢露出微笑，微微點頭回應大傢。

所有人在一起歡愉地行進，鏡頭拉近，卡比利亞的面龐舒展開來，嘴角上揚，她飽含笑意的環顧大傢，然後面對所有的觀影者，晶瑩的淚花宛若夜色中最亮的星光，這縷星光不僅照亮眼前的夜路，而且照耀觀眾們的心房，我由衷地領會瞭她的深意……

①穿過黑夜，終見光明。

如果覺得遭受瞭人生之中最壞的人、事、物，也不必放棄，不要絕望，因為穿過這片黑夜，笑容和光明正在等著你。

《卡比利亞之夜》的結尾，並沒有設計卡比利亞自盡墜崖。導演就是想讓她在身陷至暗之後，重見光芒。

生命所有的痛苦都是對我們的歷練與考驗，就看我們能否挺住，能否揮別與重新出發。

逃避現實是最容易的做法，克裡斯汀·金博爾說：

所以面對一切，毅然前行，才能夠領略茫茫夜色中更精彩的光亮。

卡比利亞的扮演者朱麗葉塔·馬西納是導演費裡尼的妻子，他們夫妻攜手投身電影藝術，一路扶持，一路共行。他們的生活同樣遭遇過許多不幸與坎坷。

1945年，費裡尼成為導演初期，沒有經費，膠卷奇缺，電源不足，電影拍攝困難重重；唯一的孩子因為醫藥條件極差而夭折，而後兩人終生未育。

1992年，奧斯卡終生成就獎的頒獎典禮上，費裡尼說，我不能遍數需要感謝的每個人的名字，我隻想說一個名字，一位女演員，她也是我的妻子，謝謝你，親愛的朱麗葉塔……請不要哭瞭。鏡頭切換到觀眾席，馬西納淚眼婆娑。那一晚，上億的觀眾看到瞭最感人的一幕，他們容光煥發，鶼鰈情深。當然人們無法知曉，此刻他們已然沉疴不起。

1993年10月費裡尼病逝，意大利為其舉行國葬。五個月後，馬西納也隨他而去。

費裡尼出色的導演才能，馬西納精湛的演技，珠聯璧合，創造出一部部經典的藝術作品。奧斯卡頒獎典禮仿佛是《卡比利亞之夜》片尾的情節再現，歷經50年的奮鬥與堅持，費裡尼終迎世界的微笑和光明。

②執著外求，悲苦難免。

卡比利亞一心外求的信念促成瞭她的悲苦人生。當我們總想通過向外求索獲得幸福時，痛苦和不幸、抑鬱和悲憤總會如影隨形。

卡比利亞執著尋愛，把幸福和美滿寄托於男人身上，她始終認為隻要找到心愛的人結婚，便可以擁有幸福的未來。拋棄自我，奮力外求，結果卻是接二連三的失望，並且還加劇瞭人格障礙的形成和發展。卡比利亞表演型人格即是迎合、祈盼外境，扭曲自我的體現。

“本自具足”是佛法強調的義理。每個人本來就是幸福、快樂、自在、豐盛的，我們具足創造愛、享受愛、成為愛的一切“力比多”，外境是內心的投射，若不向內探尋與觀照，那些外部的欺騙、羞辱、殘害仍舊不會停止。

向內探尋與觀照首先要斬斷“攀緣心”，攀緣隻會帶來無盡的煩惱。放棄“由外成內”的企圖，不把自我之外的東西包括男人（女人）或婚姻看作實現幸福圓滿的先決條件。回歸內在，回歸真實本我和生活本身，而不是自己奢望成為的樣子或認定應該有的生活，保持本心的深刻寧靜，然後那些所謂的快樂、幸福、滿足就會自然抵達。

卡比利亞在懸崖邊經受瞭悲憤決絕的洗禮，而後“涅槃重生”。她真正的身無一物時，所有的欲望、貪求、牽掛統統放下，她就像嶄新的生命、剛發芽的靈魂，目睹周遍燦爛天真的笑容，她被同化瞭，她“順流”瞭，抑或說覺醒瞭，“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拋卻“貪執心”，一切身外之物，都無法超越或替代由內而生的自在感和恬靜感。真正的幸福來自於心靈的釋然跟覺察。

表演型人格者，表演的背後是深層的恐懼、焦慮、攀緣與執念。依靠藥物、行為、認知等療法並不能徹底消除表征，隻有通過自身對生活的深度覺察，對信念的深刻探尋，澄澈心境、寂靜身心、體悟真我方可緩減行為程度，逐步實現障礙清除。

結語

《卡比利亞之夜》陳述瞭夜的黑暗、恐懼、淒苦、絕望，然而卡比利亞的生命歷程好似劃過夜空的流星，其純真善良的形象光亮以及馬西納的表演光亮，共同成就瞭“卡比利亞之夜”的無限精彩。

請永遠記住卡比利亞那晶瑩閃亮的淚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