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镜止水

土匪头子把刀横在高明镜和赵广迎心爱的小妾脖子上,问道:“怎么样,小侯爷。你的妻子和你的小妾只能留一个,你怎么选?”

那小妾泫然欲泣,楚楚可怜道:“妾身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可妾身腹中已有侯爷的骨肉!可怜我未出世的孩子啊,终究是娘亲福薄,不配为侯爷孕育后代。”

赵广迎闻此言,坚定地说道:“我选袅袅!”

1

土匪头子偏过头去看赵广迎的妻子高明镜的表情,高明镜神色淡然,没有悲伤也没有怨恨。

高明镜淡然开口:“既是如此,那便请夫君给我一封和离书,自此生死不相干。”

赵广迎看着高明镜波澜不惊的面色,咬咬牙道:“那笔来!”

土匪头子笑得猖狂:“哈哈,小侯爷这位夫人倒是有趣极了。杀了倒也可惜,不若与我做压寨夫人吧!”说罢眼神示意手下的人去那纸笔。

和离书写好,赵广迎直勾勾地盯着高明镜,眼眸深沉:“夫人可想好了?”

高明镜接过和离书,淡淡地说:“梅姨娘有孕在身,且不论血脉如何,到底是条人命,留着此处一尸两命,我于心不忍。”

梅袅袅听道,当下便哭着寻死:“妾身对侯爷一心一意,怎可被夫人这样空口白牙污了清白,妾不如一死了之!”

梅袅袅还没跑出两步,土匪头子的剑就擦着她的脖子过去了,惊得梅袅袅一身冷汗。

土匪头子冷笑一声:“这可是我的地盘,这位姨娘似乎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既然如此,不如拿你给兄弟们取乐。不知这怀了孕的女人滋味如何啊?”

话落引得一众土匪大笑,目露淫光地盯着梅袅袅。赵广迎连忙将梅袅袅护在身子后面:“袅袅别怕,有我。”

梅袅袅整个人半摊在赵广迎怀里,柔若无骨显得分外可怜。

高明镜正在读和离书,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唱了一出生死大戏的两人。

土匪头子觉得有趣,饶有兴致地盯着高明镜那张清冷美艳的脸庞,冷著张脸也胜过娇弱造作的梅袅袅万分。

“喂,小侯爷,你怎么想的?放著貌美贤妻不要,选那个狐媚子回去?”土匪头子玩味地看着赵广迎。

赵广迎抱紧梅袅袅:“高明镜非我所爱,袅袅才是懂我的那个。”

土匪头子笑道:“这玩笑可真好笑。这个帝都谁不知道,当初你为了娶高家大小姐,用掉了你父亲拿命换的空白圣旨。”

赵广迎攥紧拳头,眼底嫌恶之色难掩:“我那时只是被她的美色迷住了眼,却不想高明镜是个这样无趣的人,让我厌烦!”

说罢看向高明镜,目光中似是有几分探寻。高明镜仍专心致志地研读和离书,不肯给旁人一个眼神。

被高明镜无视,赵广迎还没来得及生气,土匪头子就眨著笑意盈盈的眼睛凑上前去,轻描淡写地将刀架在赵广迎脖子上:“高小姐,你丈夫这么骂你你不生气?我都想替你宰了这负心的玩意!”

高明镜看完,将和离书贴身收好,说道:“此等小事无足轻重,还请大当家息怒。”

赵广迎双拳紧握,似是在恼怒高明镜的态度,却碍于脖子上架的刀不敢发作,于是阴阳怪气道:“此乃本侯的家事,大当家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为好!”

土匪头子笑容阴翳,一脚踹到了赵广迎的腿上,力道不轻不重,刚好踹得赵广迎一个趔趄,脖子擦著刀刃划出一条浅浅的红痕。

“哎呀,小侯爷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害得小侯爷受伤,草民实在有罪。不如侯爷在我这儿养好了伤再走,省得来往路过的商户都把我们当做山匪。”土匪头子笑着扶起了赵广迎,赵广迎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硬气,两股战战,神色惶恐。

土匪头子挥了挥手,示意手下将赵广迎三人关押起来。

2

牢房阴暗潮湿,除去生著苔藓的青砖,便只剩下了了几团干草,拢一拢勉强能睡一人。

赵广迎瘸著腿骂骂咧咧:“不就是个土匪头子吗!牛什么牛!等老子回了安定候府领兵平了这个地方!”

梅袅袅搀扶着他,柔声安慰道:“山野粗鄙之人,侯爷干嘛与他一般计较。侯爷一时示弱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可惜我和姐姐到底是女流之辈,拖累侯爷了。”

梅袅袅三言两语平复了赵广迎的心情,一通马屁拍得赵广迎找不着北,竟真的以为若是没有梅袅袅和高明镜做人质,他自己能一人一剑屠了这座匪山。

高明镜并没有搭理缠绵悱恻的两人,只是一个人将杂乱散落的干草聚成一堆,头发和衣服上都沾满了干草的碎屑。

赵广迎搂着娇滴滴的梅袅袅,不屑地看着高明镜:“高明镜,是你自己说要和离的!你现在再做什么都不可能与我重归于好了!除非……”

高明镜无视了赵广迎的话语,对着梅袅袅说道:“梅姨娘,你晚上睡这里。”

赵广迎依旧不依不饶:“高明镜,想不到你竟堕落至此,为了不和爷和离竟然连爷的小妾都可以讨好!”

梅袅袅也附和道:“是啊,姐姐。侯爷已经不爱你了,你就成全我和侯爷吧。”

高明镜如同没听到一般,拉住梅袅袅的手一搭脉:“脉象平稳,没有滑胎的迹象。梅姨娘保重身体,快些休息吧。”

“姐姐,你待我真好。”梅袅袅假模假样地挤出两滴眼泪,一屁股坐在了干草堆上。

梅袅袅刚坐下没两秒,就扑到赵广迎怀里哭诉:“侯爷,这干草粗糙潮湿,妾身如何能睡得下啊?姐姐为何要针对妾身也就罢了,可妾身腹中还有侯爷的骨肉啊,姐姐竟也全然不顾了吗?”

赵广迎一看梅袅袅流眼泪,不问是非黑白就责怪起了高明镜:“高明镜,你是何居心!若是袅袅和她腹中孩子有半点闪失,我唯你是问!”

高明镜面色冷了几分:“麻烦侯爷和梅姨娘搞清楚情况,如今你我都已是阶下之囚。”

听到高明镜的话,赵广迎面色难看,梅袅袅则是一言不发地跪在高明镜跟前。

梅袅袅泪如雨下:“求姐姐大发慈悲,救救妹妹腹中的孩子吧。”

赵广迎十分着急,想要拉起梅袅袅:“袅袅你这求她做甚,我定会护你和孩子周全的!”

梅袅袅挣开赵广迎的手,给高明镜磕了个头,梅袅袅磕得用力,额头上留下了一个血印子。

梅袅袅开口道:“那山匪大当家心仪姐姐,求姐姐向那大当家求求情,放我们离开吧!”

赵广迎听到这里,也赶忙附和道:“你若是让那土匪头子放我们离开,我可以收回和离书。”

高明镜面若冰霜,语气中带着隐隐怒意:“梅姨娘这是求我委身山匪换你们一条生路吗?”

还没等梅袅袅接话,赵广迎就不干了:“是又如何?你高家现在除了你那三岁的侄儿连个人都没有,离开我你还能去哪?让你留在安定候府以是天大的恩赐了,高明镜你别不知好歹!”

高明镜看了赵广迎一眼,转身与狱卒搭话:“这位大哥,麻烦带个话,我要见你们大当家。”

3

狱卒带着高明镜离开,阴暗潮湿的牢房只剩下赵广迎和梅袅袅两人。

赵广迎怕梅袅袅被干草扎到,索性自己坐在了干草堆上面,抱住梅袅袅。

“侯爷千金之躯,这怎么使得啊?”梅袅袅娇柔地靠在赵广迎身上,泫然欲泣。

“无妨。袅袅你是爷最爱的女人,腹中又有爷的骨肉,自然是这天底下一等娇贵之人。”赵广迎怜惜地看着梅袅袅,为她拭去额头上的血迹,“到底是委屈你了,等我们回府以后,我便抬你为正妻,让你安享荣华富贵。”

梅袅袅娇羞一笑:“侯爷~,侯爷不是答应姐姐收回和离书了吗?”

赵广迎不屑道:“她一个孤女,爷让她留在安定候府就不错了,还想当正妻?”

梅袅袅咯咯笑道:“哈哈,那姐姐回来以后不是得气疯了,侯爷你好坏啊~”

梅袅袅一支纤纤玉手抚上了赵广迎的胸膛,赵广迎捉住了梅袅袅的手,握住把玩:“还不是怪她自己不争气,结婚十年也没给爷诞下个一儿半女的,怎么好意思霸占著正妻之位的?”

两人调笑中,一位狱卒打开了牢门:“二位,大当家有令,看着高小姐的面子上,二位可以去厢房暂住。”

赵广迎带着梅袅袅来到了厢房,厢房明亮整洁,被褥床铺都是新铺的。另有一桌好酒好菜,有荤有素,营养均衡。

一个眼神凌厉的丫鬟上前说道:“我们大当家的说了,侯爷就在这里养伤就行,什么时候伤好,什么时候再放您和梅姨娘离去。”

丫鬟双手抱胸,一脸鄙夷地看着两人。

赵广迎能看见丫鬟手中的老茧,看起来是个练家子,也就没有打算逃跑,坐到桌子前和梅袅袅喝酒吃菜。

看两人还算安分,丫鬟锁上了房门值守在屋外。

丫鬟走后,梅袅袅惴惴不安地靠在赵广迎怀里:“侯爷,不会有诈吧?万一他们不打算放我们走怎么办?”

赵广迎连忙安慰梅袅袅:“无妨,我确实不了解这帮匪徒,但是我还是了解高明镜的。成亲十年,管理府中大小事务从没出过差错,而且从来不曾违逆我。我既然让她去求情,她必然不敢违逆。那土匪头子眼睛都快长到高明镜身上了,想必也不会拒绝她。应该是高明镜担心你的肚子,想等你胎相稳定再说。”

梅袅袅阴阳怪气道:“姐姐当真是大度能干,可偏偏不得侯爷欢心。”

赵广迎叹了口气:“唉,若是当年她没有逼死橙儿,我们也不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梅袅袅说道:“都是袅袅不好,害得侯爷想起伤心事了。”

赵广迎搂住梅袅袅,亲了她一口:“幸而上天待我不薄,又把你这么个知心人送到我身边来。”

梅袅袅娇嗔道:“侯爷~”

4

三日之后,丫鬟打开房门,恶狠狠地说道:“大当家的有令,你们可以走了。”

丫鬟领着赵广迎和梅袅袅来到了山脚下,一辆小巧的马车停在路中间。

丫鬟把马鞭扔给赵广迎,仍然面色不善:“大当家的说了,三个时辰后你们若是还在这祝君山,就把命留下吧。”

赵广迎将梅袅袅扶进了马车内,快马加鞭逃离了这座土匪窟,完全没有想起自己的前妻高明镜。

天刚擦黑,赵广迎架著马车赶回了安定候府。

赵广迎刚把梅袅袅扶下马车,管家王升就赶到赵广迎面前哭诉:“侯爷,大事不好了!夫人的大丫鬟仁和拿着和离书将夫人所有的嫁妆全部带走了!府中这一下就乱了套了!您可算是回来了。”

“什么?”赵广迎怒不可遏,“好你个高明镜!居然勾结匪患卷款而逃!”

梅袅袅走上前去给赵广迎顺气:“侯爷消消气,她一个孤女,能有多少嫁妆?逃了便逃了罢。”

王升说道:“旁的倒也不打紧,只是夫人嫁妆中有一根百年老山参,这两年一直给老夫人入药,老夫人这才能吊著一口气。谁想夫人竟把这半截老山参也给带走了。老奴无用,找遍了帝京所有的药材铺子,也没找到药效相近的人参。眼看老夫人这两日身子一日比一日虚。”

听到这里,赵广迎急匆匆往赵老夫人的住处赶去。

赵老夫人卧病在床,看见赵广迎来了,随手扔了一个茶盏,命中赵广迎的脑门。

赵老夫人怒不可遏:“你个没心肝的痴货,明镜那么好的儿媳妇你竟然与她和离!这些年你怎么对她的?呼来喝去、花天酒地!她可曾说过你半句不是?你纳的一房又一房小妾,不都是她替你一一料理?这些年你闯出多少祸事,哪一件不是明镜替你收拾得烂摊子?府中大大小小多少事物,哪一件不是明镜在做?试问你那只会争风吃醋的小妾做的来吗?”

“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娘,就把明镜给我哄回来!”

赵广迎握紧双手:“可是,娘,我已将高明镜送与山匪了。只有这样儿子和梅姨娘腹中您的孙儿才能平安归来啊。”

“你,你!”赵老夫人一根满是皱纹手指指著赵广迎,一口气没上来手就垂下去了。

“娘!”赵广迎看着咽气的赵老夫人泣不成声,“孩儿不孝啊!”

5

赵广迎换上丧服,在府中浑浑噩噩地走着。

府中一片萧条破败的景象,小路落叶无人扫,道旁花草无人修。

赵广迎心里难受,他不愿意承认自己没了高明镜过得不好。

他只能自己硬著头皮安排母亲的丧事,才发现婚丧嫁娶之事竟然这么复杂。五年前父亲走的时候,高明镜还在。他只用跪在父亲灵堂前伤心就好,里里外外大小事宜高明镜都能安排妥当。

他不用操心给哪家传信;不用接待来吊唁的宾客;不用操心葬礼的流程;不用管棺材的尺寸;不用管墓地的风水……

真正自己处理起这些事来,赵广迎忙得连伤心都顾不上了,偶尔闲暇之余,却总是想起被自己绝情抛下的高明镜……

赵广迎发觉自己错得离谱。从前高明镜在时,家中永远整洁一新,家里的产业蒸蒸日上,家中饭菜美味可口。

自己全都看不到,只是日复一日盯着那些细枝末节磋磨于她。她居然也不气不恼,笑着接下了他鸡蛋里挑骨头的指责。

高明镜在时,赵广迎总想打压她。她一定得有什么不好,才能平息京中那些自己配不上她的流言。

三年无子,赵广迎的心态发生变化。不再是赵广迎配不上高明镜,而是高明镜不能生育,除了自己没人要她。

赵广迎抓住高明镜不能生育的过错,狠狠地磋磨她。

他想,只要她一认错一服软,或是只要一皱眉,他就宁可不要孩子也要陪她到老。

可是她没有。她依旧高高在上如神女,依旧是自己配不上的样子。

赵广迎发了疯似的想将高明镜带到泥里,越是做不到,赵广迎就越恨高明镜。越是有人夸赞高明镜,赵广迎就越恨高明镜。

他一直在单方面和高明镜赌气,高明镜从不生气,无怨无悔地操持家中事务。他竟然会觉得这样的她不爱他?

如果高明镜不爱她,何必要包容他的脾气,还为这个家任劳任怨呢?

可她好像真的生气了,连陪嫁都带走了……

没事的,她那么爱自己,我只要把她从山寨接回来就好,她一定会原谅我的!

6

赵广迎来看梅袅袅。月份渐大,梅袅袅也越发圆润了,比之前弱柳扶风的样子多了几分富态美。

赵广迎深情地望着梅袅袅:“袅袅,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梅袅袅一脸幸福:“能为侯爷孕育子嗣是妾身的福分。不知侯爷打算何时将妾身扶正呢?”

赵广迎顾左右而言他:“陛下命我明日出城剿匪,剿的正是那祝君山上的匪寇。”

梅袅袅没有揪著扶正的事不放,顺着赵广迎的话说下去:“那侯爷此行可以报仇了。”

赵广迎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那是自然!只是我不在家这段时间,还要辛苦袅袅大著肚子管家了。”

梅袅袅看着赵广迎,压下了嘴角的笑意,做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能为侯爷分忧,是妾身之福。”

赵广迎带着三千官兵,气势浩荡地出发祝君山。

还未到祝君山,一支暗箭破空而来刺入了赵广迎的左臂,赵广迎只觉得头晕目眩。

“这箭有毒!”副将大喊一声上前扶住在马上摇摇欲坠的赵广迎。

一个黑衣人从草丛窜出,晃着一个小瓶子挑衅道:“解药就在我这里,有本事就过来拿啊!”

说罢便蜻蜓点水般的隐入林中。

“追!”赵广迎强撑著一口气发号施令。

声毕,便有百余官兵进入林中追捕,半数被林中机关所伤。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受伤的官兵在不断增加,但是没有一人捉到那个黑衣人。而赵广迎脸色惨白,嘴唇也因为中毒变成了紫色。

正当赵广迎以为自己要一命呜呼的时候,那黑衣人又不知道从哪里蹿了出来,把玩着装着解药的小瓶。

黑衣人不屑一笑:“安定侯也不过如此嘛。你若想要活命,我这解药倒也不贵,一千金而已。”

“我给!”赵广迎咬咬牙,掏出了十万两的银票,这本来是赵广迎准备收买军心用的。

黑衣人结果银票,将解药扔给赵广迎,踩着轻功消失了。

赵广迎服下解药,脸色果然逐渐恢复正常。

但赵广迎左臂上的伤依旧在,于是赵广迎让副将给自己找了辆马车,赵广迎包扎好了就在马车内休养。

赵广迎命令副将带兵前进,自己却缩在马车里不敢出来。

副将敢怒不敢言,朝廷已拖欠军饷数月,家中老小都指著这次剿匪收缴的战利品过日子呢,所以剿匪耽误不得。

7

帝京到祝君山不过半日车程,因为赵广迎受伤的缘故,走了整整一日。

行军旅途劳累,加上赵广迎的伤口没有得到有效的救治,当晚就起了高热。

赵广迎迷迷糊糊陷入了梦境。

梦中的赵广迎半倚在一个华丽宫殿内,金杯玉盏、金丝龙纹。他于殿中饮酒作乐,好不快活。

忽有一绝色女子入殿,一袭白衣,胜过万紫千红。

赵广迎看痴了,紧紧一眼他就疯狂地爱上了那个女子,甚至不在乎她是不是刺客。

女子眼神空洞,直直地看着赵广迎,空灵的声音仿佛神谕。

梦中的女子说道:“你愿意与我沾上因果吗?”

来不及深思,赵广迎被蛊惑般的点了点头。

下一秒他的灵魂就离开了身体,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倒下。

赵广迎惊醒了,出了一身冷汗。他后知后觉地发现梦中女子冰冷的眼神,与初见高明镜时一般无二。

赵广迎第一次看见高明镜,是在一场皇家的秋猎。先帝于百米外布设了移动靶,由侍卫拉着绳子控制靶子移动。

先帝金口玉言,拔得头筹者可以赢得天子一诺。然无数世家子皆是脱靶,赵广迎武艺不精,并没有上前自取其辱。

数十人挑战,然未有人命中靶心,先帝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这时赵广迎瞥见了人群之中著蓝色锦缎的高明镜起身行礼:“臣女愿意一试。”

仅仅一个低眉垂目的侧脸,却能胜过万千浓妆艳抹的贵女。赵广迎只觉得凡人怎能有如此颜色,这怕不是天上的仙女下凡吧。

但见高明镜拉弓搭箭,一支箭飞出正中靶心。高明镜做的行云流水,仿佛拨动琴弦一般轻松。

先帝龙颜大悦,问高明镜有什么愿望。

高明镜跪拜行礼,言有一物想呈与圣上一观。

先帝点头同意,高明镜的侍女仁和便呈上了一幅万人血书。

高明镜言明自己回乡途中看见饿殍遍野,百姓食不果腹、流离失所,但如此灾情竟被官员瞒得严严实实,无人管百姓死活。

百姓无奈,只得写下万人血书,托家父务必呈给圣上。然家父官小力薄,无法面君,臣女斗胆行此事,还望圣上海涵。

先帝见到万人血书果然震怒,清算了大批中饱私囊的朝中官员,高家也因此得罪了不少人。

赵广迎那时只觉得此女容貌绝世还有菩萨心肠,自己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娶她为妻,哪怕一辈子将她高高地供起来自己也乐意。

赵广迎用了父亲拿一条腿换回的空白圣旨,求先帝赐婚,先帝欣然允诺。

帝京一时间人人叹息,高家女才色双全,胆识过人,却要嫁给安定侯府的草包世子,实在可惜。

赵广迎那时一边欣喜娶得心上人,一边恼怒帝京之人有眼无珠,自己只是无心仕途,哪里是那草包纨绔。

现在想来,京中之人所言不虚,自己并非良配。不然也不会惹得京中贤名远播的高家小姐落得如此地步,为了她那个不成器的丈夫竟要委身山匪。

想到这里,赵广迎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话本子里的牛郎,为了迎娶天上的织女用了卑鄙的手段。但仙女终归是要回到天上去的,即使自己用尽手段也留不住她。

赵广迎想到了那残暴的山匪,不知高明镜现在如何了。

赵广迎不敢细想,只是顶着高热吩咐副将连夜赶路。

副将面露不悦,但终究还是领命,吩咐面黄肌瘦的士兵继续前进。

8

是夜,明月高悬。

高明镜将自己的侄儿高子晟哄睡,轻手轻脚地关上房门。

土匪头子凌竹正静静地倚著走廊的柱子。

卸去土匪妆容的凌竹明眸皓齿,睫毛乌黑浓密,将凌竹的眼睛衬得格外魅惑,下巴立体,薄唇微翘,单单一个笑容便可令万千少女倾倒。

只是那万千少女,明显不包含高明镜。

高明镜看见凌竹,问道:“如何?”

凌竹摆出一副天真的笑容,像个小孩子般的蹭到高明镜跟前,被高明镜不动声色地躲开了。

凌竹没有生气,贪恋地抱住了高明镜跟前的空气:“姐姐果然料事如神。只是你那前夫受伤不轻啊,姐姐也不心疼?”

凌竹小心地观察著高明镜的表情,若是姐姐皱一下眉,他就提剑砍了那个纨绔。

高明镜神色自然:“夫妻缘尽,我与他便没有什么情分可言。”

凌竹显然对高明镜的淡然十分满意:“安定侯是个声色犬马的纨绔子弟,不值得姐姐为他伤心。姐姐不若看看我,我定会比那安定侯对姐姐好上千分万分。”

高明镜看着凌竹,依旧面无表情:“安定侯去高家提亲时,也像你这般满眼爱意,说尽情话想哄我开心。”

凌竹看着高明镜将自己和赵广迎相比,有些着急:“那个纨绔怎配与我相提并论!他又怎么能及我对姐姐一丝一毫的真心!”

高明镜说:“我能理解安定侯为何厌弃我。于你于他而言,我是一块寒冰。你们都渴望用一颗真心将寒冰融化,但寒冰始终是寒冰,融化了最多化成水罢了。那寒冰里面没有你们要的真心。我没办法以你们期待的方式回应你们的感情。”

“姐姐……”高明镜面色如常,语气平稳,凌竹却能感受到她的悲伤。

不表达情绪,不代表没有情绪,姐姐一定很难过吧?

高明镜看见了凌竹眼睛里明晃晃的心疼,叹了口气:“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也不会因为安定侯的先例对你心怀戒备。当然,我也不会因为安定侯的先例做出任何改变,不会曲意逢迎,不会撒娇卖软。我与你说这些,并不是害怕重蹈覆辙而不敢接受你,只是希望你能了解我,我本就是一个冷漠入骨的人。”

“才不是呢!”凌竹反驳道,“姐姐为他处理家中事务,上敬婆母,下育子女,安定侯哪次捅娄子不是姐姐你替他擦屁股。你从没有弃他于不顾,又何来冷漠一说?”

听到凌竹替自己辩解的话,高明镜粲然一笑。

凌竹只觉得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失去了颜色,只有高明镜的笑容烙进了他的心里。

凌竹好像突然理解了那些一掷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的情种。为了这个笑容,他也可以付出一切。

高明镜谢道:“多谢将军之言,明镜茅塞顿开。”

丫鬟小翠来报:“老大,好消息,约有一千人绑着赵狗来降了!”

凌竹放肆一笑:“好,吩咐下去,带那一千降兵吃顿包饭,至于安定侯嘛,还有用,别叫他死了。”

小翠领命,笑嘻嘻地走了。

凌竹感叹道:“姐姐真是料事如神。”

9

八天前——

“我要见你们大当家。”

高明镜说完,狱卒便领着她去了土匪头子凌竹的房间。

凌竹瞇着眼,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看见高明镜,连忙起身坐好,一本正经地问道:“高小姐找我何事啊?”

高明镜站在一旁,看着凌竹说道:“凌竹凌将军,我想和你做笔交易。”

凌竹眼睛半瞇,眼中藏不住的兴奋:“高小姐认识我?”

高明镜不悲不喜:“十年前小夜寺,曾与将军有一面之缘。”

“哈哈哈!”凌竹放肆大笑,眉眼间抑制不住的狂喜:“姐姐竟还记得我?那姐姐为何不提姐姐对我的救命之恩呢?”

高明镜眉头微蹙:“不是所有人都会知恩图报的,恩将仇报之人也不在少数。”

“姐姐,”凌竹兴奋地擦掉为了扮土匪在脸上摸的灰,露出英俊潇洒的真实面容,“我有些好奇,姐姐是如何认出我的。”

高明镜看着凌竹的眼睛:“你眼中的火,与十年前一般无二。”

凌竹更开心了:“姐姐居然能看懂我的志向?”

高明镜点了点头:“天下共主,万民朝拜。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凌竹看向高明镜,眼中是不加掩饰的爱意:“姐姐说什么是什么,只要姐姐肯留着我身边。”

高明镜望向别处,严词说道:“我只当将军在与我玩笑。”

凌竹看向高明镜,没有意外她的拒绝,开口问道:“我只是祝君山一匪寇而已,姐姐为何称我为将军?”

高明镜淡淡地说:“青州叛军首领就叫凌竹,以将军称呼你并无不妥。”

凌竹眼睛发光:“姐姐十年未见,倒是叫我刮目相看了。可惜那安定侯不知道珍惜,倒是送我一份大礼。”

高明镜看着凌竹,眸子如潭水一般深不可测:“现在我有与你交易的资格了吗?”

凌竹笑意盈盈地看着高明镜:“你我之间,‘交易’二字未免太过生疏,不过是互相帮助罢了。”

高明镜点了点头:“嗯,有几件事有劳将军了。”

凌竹点点头道:“姐姐但说无妨。”

高明镜开口说道:

“其一,将安定侯与梅姨娘安顿好,不可虐待于他们。”

“其二,这封和离书托将军带去安定候府给我的丫鬟仁和,并嘱咐她带着我的嫁妆以及我的侄儿来这祝君山。”

“其三,待仁和来之后,便可以放走安定侯和梅姨娘。”

“我嫁妆有十万两银子,及贵重首饰若干,粮草三十万石,放在城外三个粮仓中,皆可与将军举大计。”

凌竹喜形于色,想去牵起高明镜的双手,被高明镜躲开后也不恼,兴奋地说:“姐姐真是我的及时雨啊!”

“来人!”

凌竹按照高明镜的要求吩咐下去,不出三刻,赵广迎和梅袅袅就从牢房里出来了,另有一人一骑趁夜色而出,直奔安定候府。

10

仁和是高明镜的陪嫁丫鬟,跟在高明镜身边已经十五年了,按说早已过了嫁人的年纪,却未曾婚配,一心一意地跟着高明镜。

这些年安定侯宠妾灭妻、责打妻子、花天酒地、仗势欺人,仁和都看着眼里。她也曾劝小姐与安定侯和离,小姐只是摇摇头,淡淡道:“时候未到。”

她也劝过小姐管家理事不必尽心尽力,反正也不落好。高明镜依旧摇摇头:“我既是他的妻子,便要做好妻子的本分。”

仁和知道,小姐其实不喜欢安定侯,只是被一道圣旨困在了这安定候府。若小姐提出和离,与抗旨不遵又有何异?

小姐只能在这安定候府,忍受婆母刁难、夫君厌弃、妾室使绊子。

仁和十分害怕小姐受不住这磋磨,抑郁而终,小姐却微微一笑,“无爱无恨,何来抑郁?”

仁和想,自己怕是一辈子也学不来小姐一半的气量。

后来赵老夫人病倒了,脾气也小了,看这个尽心尽力照顾自己的儿媳妇也顺眼了。

仁和自认为没有小姐的大度,若是她的婆母年轻时对她百般刁难,老了病了却要她照顾,她一定往那老太婆药里下毒!

算了,不嫁了!这年头负心汉太多了!

还是小姐好,小姐待她如亲妹妹一般。不但月钱比别人给的足,还教她识字管账,从来不嫌她笨。

日子才好过了没两年,安定侯又领回来一个梅姨娘。

只有安定侯那个笨蛋才会以为梅姨娘爱他,仁和都看得出来梅袅袅对他别有所图。

高明镜劝他小心梅袅袅,被赵广迎骂回来后,便再也没有提过此事。

梅姨娘在府中作威作福高明镜也不拦著,还替她收拾烂摊子。

仁和气得跳脚,质问高明镜为何如此,当真是一点脾气都没有吗?

高明镜摸摸仁和的脑袋,摇了摇头,对仁和说:“且看着吧。”

梅袅袅青楼出身,不知给安定侯灌了什么迷魂汤,竟要将她的名字写入族谱!

仁和不忿,却拦不住。可气的是安定侯带着梅袅袅回老家也就罢了,非得恶心小姐,执意要小姐随行。

高明镜没有意见,嘱咐仁和处理好家中事务,就离开了。

11

仁和接到影月送来的和离书时,激动地哭了出来。

影月不解问道:“你哭什么?”

仁和答道:“喜极而泣,我家小姐终于脱离苦海了!”

仁和擦擦眼泪,连忙吩咐家丁仆役收拾高明镜的嫁妆,趁夜离开了,没忘带走那半根给赵老夫人吊命的野山参。

也没忘留人将和离书送与官府过明路。

毕竟是圣上赐婚,高明镜的嫁妆也算丰厚,再加上铺面田产经营有方,也算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

只是在家大业大的安定候府面前依旧不够看的。这些年高明镜管理安定候府的产业未曾懈怠,府中家产越积越多,也给了赵广迎嚣张的底气。

这些年府中的开销大头是赵广迎出去花天酒地,还有一部分是外出欺压百姓惹出祸事,赵广迎就直接把烂摊子丢给高明镜。高明镜只能拿银钱平事。好在银钱丰厚,一般受害者家属都拿着银子千恩万谢,坚持告官的只有少数。

赵广迎是不怕告的,安定侯府家大业大,知府也不敢招惹,将那告官的百姓打一顿撵走了。

后来高明镜携厚礼亲自登门,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现在高明镜和赵广迎和离了,仁和庆幸小姐终于不用替那人擦屁股了。以安定侯的败家速度,没了小姐,他这些家产不出三年必定被败光。还有那个梅姨娘,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仁和带着高明镜的嫁妆来到祝君山的时候,赵广迎还在厢房与梅姨娘你侬我侬,丝毫不知道高明镜连嫁妆都从安定候府撤走了。

等到赵广迎回家后,才发现一地的烂摊子等着他收拾。他这才念起高明镜的好。

仁和将高明镜的嫁妆安置妥当后,高明镜又让她带着和离书去赵广迎老家把自己的名字从族谱中去了。

仁和领命,乐呵呵地出发了。

仁和走后,高明镜找到凌竹:“安定侯气量小,不出十日必定领兵围剿祝君山。将军可诱敌深入,围而歼之。朝廷无道,官兵不得裹腹,将军以利诱之,九成会降。”

凌竹哈哈笑到:“有姐姐一人,胜过千军万马!”

高明镜说道:“顺应时局谋求生路罢了,不敢当将军之词。”

凌竹开玩笑地试探道:“待我得了天下,封姐姐做皇后如何?”

高明镜退了一步,行了个礼:“将军若执意如此,妾身不敢推辞。”

凌竹上前扶起高明镜:“姐姐这是做什么?姐姐若是不愿,我自然不会勉强。”

高明镜说:“我这一生,无爱无执。在其位,谋其事罢了。再嫁与否,嫁与何人,我亦不在乎。”

凌竹有些生气:“既然如此,姐姐何不出家去做道姑?也少了凡尘的牵扰。”

高明镜面不改色:“尘世即是修行,于我而言,凡尘亦无牵扰。”

凌竹问道:“姐姐不曾爱过什么人吗?”

高明镜答道:“不曾。”

凌竹问道:“姐姐不在乎人间疾苦吗?”

高明镜答道:“人间向来苦怨纷杂,我寻爱于世间,却不知爱为何物。”

凌竹笑道:“哈哈,姐姐所言极是。世人被爱恨所扰,又有几人懂得爱之真谛?倒不如姐姐万般苦难不挂于心来得自在。”

高明镜说道:“将军如浩日烈火,耀眼炙热。只是我心如止水,不起涟漪罢了。”

凌竹笑笑,笑容明艳目光温柔:“何必改变你的心境,我自有办法让你接受我。”

高明镜说道:“那我只好祝将军心想事成。”

赵广迎被降兵绑走,他们搜走了赵广迎贴身的银票,扒了他绸缎的外衣,连他束发的发冠都没留给他,一并拿走了。

不光如此,还将他绑在马背上颠簸。

锦衣玉食的赵广迎哪受过这个苦啊,他只觉得浑身酸疼头晕目眩,不出三刻就昏了过去。

当赵广迎再次醒来时,他又回到了之前囚禁他的牢房,只是伤口已经处理好了,还缠上了绷带。

赵广迎揉着肿胀酸痛的脑袋起身,就看见之前那个狱卒一脸神气地看着自己。

狱卒打开牢门,拎起赵广迎就往外走:“我们大当家的吩咐了,安定侯一醒就带你去见大当家的和夫人。”

赵广迎只觉得双腿一软:“什么夫人?”

狱卒嗤笑一声:“安定侯难道忘了?你让自己的夫人委身我们大当家的换你和那小妾自由。我在门外听得真真的!如今,高明镜已是我们祝君山的压寨夫人了!”

赵广迎不敢相信:“不可能!她那么爱我,怎么会另嫁他人!”

狱卒没在搭话,强押著崩溃发狂的赵广迎进了大厅。

大厅中间是一张宝座,凌竹侧卧其上,慵懒闲适。高明镜站在一旁,由著凌竹拉着他的手。

赵广迎发疯怒吼道:“山野鼠辈,竟敢觊觎吾妻!”

说着便要冲过来打凌竹,被狱卒牢牢地摁在地下。

凌竹一边细心抚摸高明镜的手,一边对赵广迎说道:“安定侯,稀客啊,怎么有空来我这祝君山啊?哦,我忘了,你是被手下的士兵绑来的。”

赵广迎挣扎未果,神色凄然地看着高明镜:“镜儿,你当真嫁了这土匪吗?”

高明镜没有回答,说道:“安定侯好福气,梅姨娘已用重金赎你,你有此良妾,应当高兴才是。”

凌竹摸著高明镜的手,愉悦地说道:“夫人所言极是。安定侯,你可以走了。”

说罢凌竹挥了挥手,示意狱卒放开赵广迎。

赵广迎起身仍不肯走,痴痴地看着高明镜:“镜儿,你真的不要我了吗?为夫知错了,你跟我回家吧。往后我一定好好待你。”

还没等高明镜回话,凌竹飞剑擦著赵广迎的脖子过去了:“安定侯若是不想走,我可以将尸体还给梅姨娘,大不了退她点钱。”

赵广迎闻言,头也不回地走了。

12

走了一天一夜,脚趾都磨破了皮,赵广迎总算是回到了安定候府。

一进府,赵广迎就来到了梅姨娘的房间,激动地搂住她:“袅袅,你是这世上待我最好的人了,我要将你扶正。”

梅袅袅笑意盈盈地看着赵广迎,拍了拍手:“侯爷一路想必受尽磨难,扶正之事先不急,侯爷且去歇著吧,一切有妾身呢。”

赵广迎闻言十分感动,高明镜既然弃他不顾,他便再没有回头的道理。等他修养好了,先讲袅袅扶正,再向圣上请旨出兵,平了祝君山,割下那贼子的头颅。再将那负心的高明镜虏回来为奴为婢,以报祝君山之仇。

赵广迎安然睡去,醒来已是第二天黄昏了。

同梅袅袅用完晚饭后,赵广迎搂住梅袅袅想亲热一番。

梅袅袅含羞带怯地推开了赵广迎:“侯爷~妾身腹中还有您的孩子呢!您如此行事,孩子可要生气了。妾身以为您寻得一清丽女子,妾身孕时便由她来侍奉侯爷吧。”

赵广迎没有推辞:“还是袅袅贴心。”

梅袅袅高喊一声:“念儿,进来吧。”

应声进来一个婢女打扮的女子,低着头,赵广迎看不清她的脸,只是隐约瞧着长得还行。

赵广迎说:“你叫念儿是吧,抬起头来。”

化名念儿的婢女抬头冲赵广迎嫣然一笑,赵广迎一副见鬼了的表情蹿出三米开外:“橙儿,你没死!”

梅念橙笑得阴险:“你赵狗没死,我怎么舍得死呢?”

“来人!来人!将她拿下!”赵广迎一边后退一边大声呼喊。

梅袅袅脸上依旧笑意盈盈:“侯爷放心吧,今天不会有人来打扰侯爷的雅兴的~”

赵广迎不可置信:“你!你们是一伙的!”

梅念橙一脚将赵广迎踢翻在地:“你害我父亲,强虏我入府的时候便该想到今日!你坏事做尽,要不是有高明镜护着你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只可惜啊,赵狗你有眼无珠,竟抛弃那样全心全意待你的妻子!活该你今日覆于我手!”

赵广迎想起身,却发觉手脚无力,后知后觉梅袅袅在他的饭里下药了。

赵广迎问道:“所以镜儿从来没有对你下过毒手,一切都是你自导自演的!”

梅念橙又是一脚,将赵广迎踹得咳出血来:“没错。我倒是庆幸你从不信她,不然我今日也难报仇雪恨。”

“哈哈哈,”赵广迎又喷出一口鲜血,“镜儿,终究是我错了!我错得离谱啊!下辈子小心点,别再遇见我这样的人渣了。”

梅袅袅在一旁提醒道:“姐姐,差不多行了。迟则生变啊。”

梅念橙点了点头,从袖子里掏出短剑,痛快地了结了赵广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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