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第28篇是打算寫雷橫的，因為筆者認為朱仝和關勝排序在一起食用風味更佳，但是寫瞭幾段就決定調換雷橫和朱仝的順序，因為，在解讀的時候發現鄆城縣兩都頭橫貫幾十回合，劇情混雜就像一團亂麻，明線、暗線、劇情線、人物線糾纏不清，但是線頭卻不在雷橫處，而是在朱仝這裡。

筆者認為，朱仝和雷橫在設計中就是一正一反的對照，描寫的手法也是虛寫雷橫實寫朱仝，是都頭形象理想和現實的兩面，而朱仝就是代表理想的那面；從全書來看，他和關勝分別代表瞭武聖關羽“人”和“神”的兩面，這也和他的綽號“美髯公”相互對應。

一、金玉滿堂，批註在富貴之後的“天滿星”

關於星號，還是有必要說一句，那就是鄆城二都頭的星號和石碣村三兄弟一樣，有一個算一個都很難解，所以筆者隻能提出一些相對可行、有據可依的解釋。

美髯公朱仝的綽號叫做“天滿星”，首先給個定義，那就是“滿”字一般來說並不是什麼不好的字，結合朱仝“人間關公”的基礎人設和梁山前老板和現老板都欠他大人情的劇情以及位列第十二位的超高排名。所以，筆者認為“天滿星”是一個寓意非常好的星號，但也是問題比較大的星號。

首先來定義一下“滿”的意思，“滿”在《說文解字》中的解釋是“盈溢也”，原則上這個解釋看起來是不錯的，畢竟在物質生活匱乏的封建時代能夠做到“盈溢也”，不說是詩禮簪纓之族，也能算得上是鐘鳴鼎食之傢瞭。但是，“盈溢也”在一眾傳統學說中並不是很好的詞匯，在《尚書·虞書·大禹謨》中就有“滿招損，謙受益，時乃天道”，在《史記·范雎蔡澤列傳》：“曰‘日中則移，月滿則虧’。物盛則衰，天地之常數也”，在《周易•乾》中的“象曰”裡有“亢龍有悔，盈不可久也”之語。

可見，“滿”這個字寓意很好，但實際用起來並不太行，因為在中國的人文哲學中（暫時找不到其他詞瞭，黑格爾說“中國無哲學”，筆者一向來當他放P，難道德意志是19世紀憑空冒哲學的？），一件事情到瞭“滿”的地步瞭，必定意味著要進入衰退期瞭，也就是《周易》中的“亢龍有悔”。碰巧的碰巧，朱仝的老搭檔，鄆城步兵都頭插翅虎雷橫的星號是“退”。

所以，筆者為瞭解答朱仝星號的謎團，將朱仝和雷橫的星號放進瞭36天罡的環境中，朱仝的排名是第12位，第11位的是李應李大財主，《水滸傳》欽定的“天富星”，第10位的是柴進柴大官人，施耐庵欽定的“天貴星”，再往前就是“威猛勇英雄”五大戰將（筆者一直認為花榮最早是按照五虎將設計），再往前是梁山的最高層，“魁”、“罡”、“機”、“閑”四大佬。那麼“天滿星”之下是什麼？緊接著的是被批字“孤”和“傷”的魯智深和武松，如果不是中間隔瞭蹊蹺出現的董平和張清，接下來就是“天暗星”梁山非酋一哥楊志。

也就是說，如果不算董平和張清（為什麼不算，因為筆者認為這兩人出現的太蹊蹺瞭，解讀詳見董平篇和張清篇，那為什麼放在楊志之前武松之後？筆者認為董平之前的人太重要瞭，要麼地位設定太高，要麼作者親兒子），那麼“天滿星”之後就是“孤”、“傷”和“暗”，整個一“淒淒慘慘戚戚”。

所以，結合雷橫的“退”，筆者大膽提出兩種可能可以解釋朱仝“天滿星”星號的意義：

1.作者留下的文字遊戲，即“滿”代表著36天罡的一個“分水嶺”。“盈溢”則滿，除去top0的“魁、罡、機、閑”四大佬，以及top1的“勇、雄、猛、威、英”馬軍五大戰將和“貴、富”兩大官人，“天滿星”的“滿”是在總結top1梯隊的星號，但主要功能還是旨在擺正top1和top2之間位置的“分水嶺”。所以，“滿”是意味著top1的星號到此為止，前面的星號太過美好，到朱仝這裡已經“盈溢”，“月滿則虧”、“物盛則衰”，“富”、“貴”已是梁山星號的極致瞭（梁山至少2/3人的人生終極目標），過瞭這個山頭就是“孤”和“傷”（梁山少有的不以“富貴”為目標的人），然後是“暗”（對於“富貴”求而不得的人），對麻煩忽視董平和張清，原因可以詳見筆者前面寫的董平篇和張清篇。

當然，上面的解釋其實隻是一半，要論證筆者這個猜想還需要聯系雷橫的“退”，當然為瞭防止筆者後面寫雷橫的時候沒得寫，所以後半段論證就留給雷橫篇瞭。一定有人會說，梁山上不是以兄弟相稱嗎？連賽珍珠的英譯本都是《All Men Are Brothers》，怎麼還會把人分成三六九等？請知曉一個基本道理，那就是《水滸傳》把人分成三六九等才是正確的，因為它的作者不屬於新中國，也就是《水滸傳》從頭到尾到沒有講過人人平等，他所謂的“梁山兄弟”更像是“中也者，天下之本也；和也者,天下之達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也就是每個人都占據自己的階層和位置，隻有“於止，知其所止”才能做到“止於至善”，隻是《水滸傳》和其他儒學階層理論相比，增加瞭一個“兄弟”的元素，擴大瞭“傢天下”的范圍，用以增加108人的聯系，打造瞭一個梁山“烏托邦”，如有機會筆者開專題講解吧，這裡就不過多展開。

2.對應朱仝的經歷。這個解說是關於朱仝“滿”最常見的解說，遼寧師范大學的徐帆曾在《《水滸傳》“星號”探微》一文中認為“滿”代表的是“他是天罡三十六中少有的幾個未死於征討方臘，也未被朝廷暗害打壓之人。其征方臘後授保定府都統制，最終官至太平軍節度使，一生可謂圓‘滿’”。當然，徐帆先生雖然解釋稍顯武斷，但是也不失為一種解釋，當然還有一些說法是指朱仝出身富戶，梁山領導層又多蒙受他的恩惠，所以為“滿”，也不失為一種思路吧。

最後，《道德經》第九章有句話非常有趣，是“金玉滿堂，莫之能守；富貴而驕，自遺其咎。功遂身退，天之道也”，一句話包含瞭朱仝和雷橫的“滿”、“退”，也包含瞭柴進和李應的“富”和“貴”，也和《水滸傳》結局中的“略地攻城志已酬，陳辭欲伴赤松遊。時人苦把功名戀，隻怕功名不到頭”之語相吻合。當然，筆者找不到它和《水滸傳》星號設計時候的強聯系，所以放在最後供讀者一笑吧。

二、草野雲長，隱喻為人間正義的“美髯公”

《水滸傳》中有兩個關二爺，一個是“天勇星”大刀關勝，按照筆者上一段的理論是梁山108人中top1的第一位；另一個就是“天滿星”美髯公朱仝，恰好也是筆者所說的top1中的最後一位，而兩個人有個共通之處就是和關二爺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一個是壽亭侯的子孫，一個是關雲長的長相，兩人共用關帝爺的性格。

朱仝的贊詩是這樣的，“義膽忠肝豪傑，胸中武藝精通，超群出眾果英雄。彎弓能射虎，提劍可誅龍。一表堂堂神鬼怕，形容凜凜威風。面如重棗色通紅，雲長重出世，人號美髯公”。

關勝的贊詩不再他出場的章節，而在他第一次與宋江會面的段落：“漢國功臣苗裔，三分良將玄孫。繡旗飄掛動天兵，金甲綠袍相稱。　　赤兔馬騰騰紫霞，青龍刀凜凜寒冰。蒲東郡內產豪英，義勇大刀關勝” 。

需要註意一點，這兩段贊詩容與堂本和袁無涯刻本一致到一字不差、一字不異，也就是說從容與堂本到袁無涯本傳承過程中，對《水滸傳》進行刪改的人對於這兩段話不僅一字不改而且一字不錯。至少說明對於朱仝和關勝的“關聖形象”至少從容與堂母本中就已經定死瞭。

關於這一點和《宋江三十六人贊》稍有區別，和《贊》中關勝的“豈雲長孫”這種明示的不同，朱仝的贊詩是“長髯鬱然，美哉豐姿。忍使尺宅，而見赤眉”，前一句是外貌描寫，這裡隻交代一下古人的審美，和現代人不同，古人受“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的影響，輕易不會剃發割須（清朝除外），而胡子則被視為男性威武的象征，比如因為長得帥當曹老板替身的崔琰在《三國志.崔琰傳》中的記載是“琰聲姿高暢，眉目舒郞，須長四尺，甚有威望”，以長得太帥導致太後鬧八卦的張居正在《明史》的記載是“居正為人，頎面秀眉目，須長至腹”，所以胡須長不長、美不美是帥不帥的一個重要條件；後半句是用典，所謂的“尺宅”指的是顏面，“赤眉”指的是王莽篡漢時以樊崇等為首的農民起義軍，將眉毛塗成赤色以作標識，因此得名“赤眉軍”，和同一時代的“綠林軍”一樣成為後世起義部隊或是山林土匪的代稱，所以前後半句加在一起用現代白話文翻譯就是“你長得這麼帥，當什麼土匪？”

所以除瞭胡子長，朱仝的原始形象並沒有綁定關二爺，這點和《水滸傳》頗有出入，而筆者也沒有在明確是《水滸傳》之前的作品中看到有關朱仝和關羽綁定的情況。所以如果沒有類似的資料失傳或者有筆者沒有查閱到的資料，那麼美髯公朱仝重合關菩薩的事情應該就是出自施耐庵的手筆。

按照筆者的理解，朱仝和關勝相比更像一個“人”，關勝代表的是武聖名將關羽之後，代表的是梁山泊的“天道”，是武聖關羽的“神姿”，所以關勝在整本《水滸傳》中頗有一些不食人間煙火。不僅長得像關二爺，行為像關二爺，武力像關二爺，和關二爺一樣高高在上，在整座梁山108人中幾乎看不到他和其他人的互動，除瞭兩個跟班宣贊和郝思文，還有上梁山的時候和呼延灼有一段故事，其餘時候他就想一尊高高在上的關羽像，標榜著梁山上的絕對正義。

而朱仝代表的是武將關羽的“世情”，代表的是梁山泊的“人義”，所以出場時候的朱仝，鄆城縣令時文彬可以驅使、雷橫可以共事、宋江可以結交、小衙內可以抱著叫“胡子叔叔”，反正筆者沒法想象小衙內抱著關勝叫“胡子叔叔”的樣子。有一點得說明一下，朱仝在設定中隻是長得像關羽，原文的說法是“身長八尺四五，有一部虎須髯，長一尺五寸，面如重棗，目若朗星，似關雲長模樣，滿縣人都稱他做美髯公”，其餘的東西，類似於赤兔馬、青龍偃月刀還有綠顏色的帽子他都沒有，用的最多的是《水滸傳》第一農具——樸刀，尤其是在鄆城縣當派出所摩托隊副所長（馬軍都頭）的時候，明文就是“各帶瞭腰刀弓箭，手拿樸刀”。總結一下就是，朱仝像是關二爺的拼多多版，用奧特曼裡的說法是“人間體”，就像“大骨能燉湯和迪迦能發光，但他們都是光”的關系，而關勝則是關二爺的原裝限量款，是關二爺的“真身”，不能燉湯但發光比誰都正的那種。

也就是說，朱仝在《水滸傳》中雖然有關二爺buff加成，但是除瞭外貌和仁義，其餘都不搭邊，和關勝那種事事都往關羽身上湊的區別有點大，尤其是關勝出場的時候三句話不離關羽，《水滸傳》恨不得把“關羽後人”四個字掛在讀者眼睛上。說實話，筆者認為這種落差有點奇怪，筆者在穆弘篇和呼延灼篇曾經論述過，《水滸傳》的作者是很忌諱人設重疊的，為此不惜修改人物的基礎信息，將穆橫改成穆弘、“鐵鞭”變“單鞭”，如果有重復一定有非常的原因，比如董平和燕青的人設撞車，導致董平的浪子設定被吃書，有一定可能是董平承襲瞭燕青的廢案。那麼，朱仝和關勝是否也可能出現這種情況呢？筆者不是元芳，但在此也鬥膽說一句“此事必有蹊蹺”。

筆者大概列舉瞭三種可能：

1.因為《水滸傳》世界觀的擴大，在後期被迫加入瞭關勝的角色。《水滸傳》在宋江“白龍廟小聚義”後規模擴大，從呼延灼征梁山開始，軍官派開始大量加入，戰爭烈度也隨著劇情的推進，從三打祝傢莊式的階層械鬥，發展到瞭真正的軍事戰爭。但是這個猜想有一個很大的前提，就是《水滸傳》在最初寫作的時候不打算寫長篇，而且中間會有劇情失控的痕跡。顯然，在元雜劇中就有“36大夥，72小夥”的設定中，這個猜想是可能性是最低的，而且“三打祝傢莊”並沒有按照前作的套路設定晁蓋的死亡，而是放在瞭最後的曾頭市，從劇情的連貫度上說，這個猜想是缺乏邏輯的。

2.朱仝作為低配版的關羽是後人修改附加後的產物。由於朱仝出場的回數並不多，所以這個想法的是否站得住腳反而相對比較好論證，不算後面戰爭中的打醬油，朱仝出場的回數主要集中在“七星聚義”前期、“義釋宋公明”以及“誤失小衙內”引出高唐州之戰。其中明文朱仝的相貌和關羽有強關系的幾乎全部集中在“七星聚義”前期朱仝剛剛出場的時候，全部刪除是不會影響劇情的，因為後面即使提及朱仝的相貌也絕口不提關羽，隻是單純的描述“面如重棗”之類的。但是這個猜想最大的問題就是會非常劇烈的降低朱仝其人的立體性，這部分連以黑宋江聞名的金聖嘆都不敢刪改，因為一旦刪除或者改寫，朱仝的B格一下子下降幾個度，和後面智穩雷橫、義釋宋江的行為相當不對稱。所以，筆者也不認為這個猜想是可行的。

3.出於“美髯公”這個外號和關勝的人設，對朱仝做瞭一個平衡。這個猜想的基礎是《水滸傳》的作者從開始就設定瞭劇情的大綱，也就是後面必定會安排關勝出場，這個思路和筆者在索超篇提及的“大名府之戰是前半本的壓軸戰”的猜想承接統一邏輯。很明顯，《水滸傳》在他那個時代面對的受眾基本上是市井百姓，而市井小說之中最深入人心的“美髯公”就是關雲長關二爺。在《水滸傳》成書的年代，張居正和翔宇總理還沒有出生，有名的大胡子帥哥基本就謝靈運、蘇軾和關羽。還有個蔡襄，除非施耐庵喝假酒瞭才會把蔡襄的形象印在朱仝的身上，從《水滸傳》對文人的惡意來看，隻有關菩薩能上位瞭。從《水滸傳》全書來看，施耐庵對關羽的尊重度很高（可能因為出來混的都得拜關二爺，浩南哥理論，手動狗頭），將塑造一個“人間關羽”來救晁蓋、宋江並不違和。但考慮到後面關勝的出場，朱仝身上人為的留出瞭不少空白並沒有將朱仝和關羽完全融合，相反，除瞭開場的介紹，作者在有意識的規避朱仝和關羽的關系，防止步子邁大瞭，影響後期關勝的劇情。

如果按照第3個猜想，那麼可以較好地解釋為什麼打完祝傢莊就要急匆匆地收攏雷橫和朱仝的線，安排這兩位上山。因為打完祝傢莊的梁山要進入吸收軍官派的階段瞭，鄆城縣的劇情再走下去已經完全沒有意義瞭，必須盡快把鄆城兩都頭的伏筆收回來而且完結朱仝的劇情，因為軍官派最大的代表就是關勝，如果說呼延灼的出場是給關勝的出場鋪路，那麼完結朱仝的劇情是為瞭給關勝的出場讓路。

所以不妨再大膽一點，朱仝線的結束位於祝傢莊之後、高唐州之前，是標志著梁山力量開始對抗朝廷的一個分水嶺。如果筆者關於大名府之戰最初設定為壓軸戰的說法成立（詳見筆者前面寫的索超篇），那麼關勝出場原本的設定是在大聚義之前，是梁山對朝廷的攻城戰和大聚義之間的分水嶺。

當然，以上都是猜想，但凡有一個節點不成立，就會導致筆者的猜想崩掉，但是這種不確定正是解讀《水滸傳》的樂趣所在，如果《水滸傳》通透到1+1=2，筆者相信也沒人會在它身上花費心思瞭。

三、鄆城神話，共事於插翅猛虎的朱都頭

上面那段太嚴肅，這段就稍微輕松一點，講點段子當解讀瞭。

筆者在閱讀《水滸傳》的時候發現瞭一個有趣的現象，那就是朱仝和雷橫的出場是明確有先後的。從他倆出場劇情的主次，是先從雷橫戰劉唐開始，然後才是朱仝放晁蓋；然後兩人上山的劇情是先由雷橫枷打白秀英，再有朱仝誤失小衙內的章節。

結合下雷橫“插翅虎”的說法，最為人所熟知的插翅虎應該就是《封神演義》中文王夢到的那隻“飛熊”（其實筆者一直想不通，叫熊的為啥是一隻老虎？），從而引出薑子牙八十遇文王的劇情。所以，筆者有些懷疑，《水滸傳》的作者這樣安排是否有將雷橫當做“飛熊”來使的意思。當然，《封神演義》成書是絕對晚於《水滸傳》的，但不能肯定在《水滸傳》成書的年代是否以及有“飛熊”即長翅膀的老虎這一說法。筆者目前考據不成，如果可以確定這種說法的最早來源，或許可以成為一種確定《水滸傳》成書的參考系。

關於朱仝其人，其實是鄆城二都頭中正面的典范，在容與堂本關於朱仝答應雷橫母親的哀求，舍身救雷橫的舉動，容與堂本的眉批是“朱仝真孝子、真聖人、真菩薩、真佛。道學先生哪堪作仆？”但是在前面朱仝救助晁蓋時，李贄的評價卻截然不同“梁山泊賊首，當以何濤、宋江為魁，朱仝、雷橫次之”，後半段還特意點出“從來捉賊做賊，捕盜做盜，的的不差。若要真正除得盜賊，隻須除瞭捕快為第一義”，如果不是李老爺子精分瞭，那就是這兩段批註並非出自同一人之手。

至少在容與堂第十八回中朱仝釋放晁蓋的贊詩是“捕盜如何與盜通，隻因仁義動其衷。都頭已自開生路，觀察焉能建大功”，旁邊的批註的“胡說，與盜私通，哪裡仁義？”。有趣的是到瞭袁無涯刻本中立刻變成瞭“捕盜如何與盜通，官贓應與盜贓同。莫疑官府能為盜，自有皇天不肯容”，意思完全反瞭一下，倒像是吸取瞭容與堂批註的意見，對原贊詩進行瞭刪改，尤其是“官贓應與盜贓同”和“自有皇天不肯容”，簡直是“與盜私通”和“哪裡仁義？”詩詞版。貫華堂刻本更狠（第十七回），可能覺得太刻意瞭和劇情連通不順，所以幹脆一刪瞭之。

這類的例子還有一些，一般是容與堂正面，批註是負面或者可刪，然後袁無涯本就變成負面或者刪掉，到瞭貫華堂本，管你正面負面一起刪瞭，有興趣的讀者可以自行對照。這裡也可以從側面反映，《水滸傳》的修改是具有傳承性質的。

那也就是說朱仝在各個版本的變化可以猜測一件事，那就是如果《水滸傳》的刪改是有傳承的，那麼《水滸傳》成書的原貌很可能是按照正面來描寫的，畢竟從容與堂刻本的母本開始，集合三個刊本的力量尚且不能把《忠義水滸傳》改成《土匪水滸傳》，最後逼得清代俞萬春按照貫華堂本腰斬的70回本為基礎，寫瞭一本同人《蕩寇志》，筆者認為足夠可以一窺《水滸傳》原本的中心思想。

因為筆者是實在是想不出，“這馬兵都頭姓朱名仝，身長八尺四五，有一部虎須髯，長一尺五寸，面如重棗，目若朗星，似關雲長模樣，滿縣人都稱他做美髯公。原是本處富戶，隻因他仗義疏財，結識江湖上好漢，學得一身好武藝”，有這種形象描寫的人，如果真的像金聖嘆所說古本對梁山108將的描寫是負面的（別聽的老頭瞎BB，貫華堂本筆者怎麼看都像是被刪改的袁無涯本，對貫華堂本就是他改的），那麼難度不亞於把男人毫無痕跡的變成女人，要知道泰國人妖再像女的，生殖系統還是有巨大區別的。

如果這有人真的具備把全本《水滸傳》思想不留痕跡地扭過來，U1S1，難度不亞於重新再寫一本。